突然,下雨了。
近日以来安茹与香农两地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团状云朵成群结队从南方飘来,如此天气下的晚霞极为瑰丽,就是一场雨也可能在移来的路上。
一股来自地中海的积雨云自南向北而来,图卢兹、阿基坦纷纷开始下雨,继而是卢瓦尔河谷地带,继续影响到东北方向的凡尔登。
菲斯克带领的罗斯骑兵在大闹特鲁瓦伯国之际,突然间的降雨迫使他们暂时停止“癌症的蔓延”。
安茹与香农地区的降雨早了两天,万幸的是,贝孔骑士的运粮队伍赶在降雨前抵达了桥堡大营。
三月份本该多雨,一度被本地人当做异常干燥之三月,终于在月底淅淅沥沥起来。
天空在打雷,积雨云压得很低,细密雨水迅速浸润大地。
此播种完毕没多久,一场及时的甘霖对麦子的生长极为有利,刚刚萌发的青苗在雨水浸润下茁壮成长。
春季降雨有利庄稼,历年春雨再正常不过。
今年不用于往年,军队集结亟待初征,这场月末的春雨分明是一场吉兆。
集结的民兵都在闲聊,所谓打赢了战争,带着战利品回来时并不耽搁秋收今年的圣诞节大家将过得非常舒服。
军队士气旺盛可见一斑,持续四日的降雨也丝毫没有浇灭麦西亚军队的战争热情,恼人的降雨也不令人痛苦。
因为雷格拉夫早有准备,凡是作为粮仓的木屋,它们全被铺设木地板,木墙的缝隙
也被各种东西堵住。木屋的房顶首先是木板鳞次栉比地排列,最后铺上一层枯草。
倘若降雨,那些房顶木板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腐朽损坏,一个季度内完全不必担心这些粮仓浸水。
意识到快要下雨了,麦西亚军不得不基于现实推迟进军计划。
他们将新到的粮食再塞进粮仓,于是桥堡、香农、阿瓦内三处的粮仓,都被塞得满满登登。
户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桥梁两侧的土地已经满是泥浆。
泥泞对行军是痛苦,对某些工作却是巨大利好。
一些战士赤膊上阵,他们把缆绳扛在身上,又牵来一些毛驴,人与大牲口合力,将内河运粮的七条长船硬生生拖曳到桥梁的另一侧。
橡木龙骨垦出深深辙印,它们都被拖到维埃纳河下游,这是为军队水陆并进做最后的准备。
本地人天然适应这里的潮湿,在卢瓦尔河地区奋战已经第三个年头的雷格拉夫也适应了。
它再潮湿,也远比北方极寒与稀少阳光令人舒适。
金发战士们在去年与本地人进行大规模的集体婚礼,婚礼纷纷有了成过,老战士的妻子都已经怀孕。
雷格拉夫承诺所有的老兵至少是麦西亚王国的骑士,暂且兄弟们还没有封地,至少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均已存在。
他们离开北方老家已经太久了,如今也没有人再愿意回去。他们已经在法兰克腹地安家,漂泊的灵魂也为此安顿下来,甚至于
自己哪怕战死了,也有自己的孩子继承国王承诺的爵位。
难道老兵还会战死么?凡是水平不行、运气不佳的伙计,在过去的两年都战死了。
活下来的战士们不但装备精良,每一人的战斗水平都极为高超。
倘若让部下分散下去,雷格拉夫估计他们每个人都能做百夫长。不过秉承着过去的经验,手下的老兵是自己的决战武器,一定要集中使用。
兄弟们已经不需要任何作战都冲锋在前了,哪怕装备精良也保不齐阴沟里翻船。
未来的战斗让步兵们带上长矛冲上去,待发现敌人破绽了,再令重甲老兵趁虚而入。
昔日,罗斯军就是这类战术,深谙此道的雷格拉夫决定效仿。
留里克是父亲,自己作为大儿子估计难以复刻罗斯的光荣。一切都无妨,在自己手里的麦西亚王国有独特的命运。
起初,他想让父亲看看自己的强大军队,就是向父亲证明自己是真男人。
待手下真的有三千名货真价实的战兵,当他们开始集结,雷格拉夫的心态也已经变了。
他实在受不了新的图尔伯爵、“强者”罗贝尔的那一套蛮横做派。
不如……
户外的小雨依旧淅沥沥,它似乎有停止的趋势。
在桥堡大营内,一时间此地已经驻扎了两千兵马,另有两支从安茹城附近招募的步兵旗队,因之前的突击整训,还驻扎在香农的训练场大营。
待在桥堡大营的指挥所内的雷格拉
夫,他聚集了麾下高级军官、封臣骑士,乃至的盟友贵族。
可以说雷格拉夫的举措是不拘小节,可是对于男爵赫伯特而言,让他承认一个自耕农出身的本地高卢人一样坐在这里,简直显得自己变得卑贱了。
譬如农民保罗,他得到提拔成为香农旗队的旗队长,手下拥兵五百,只听令于雷格拉夫本人。
各色人等聚集在一间大木屋,大家盘腿而坐于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特有的醒脑气味,以及浸水后的泥土腥味。
这里俨然成了罗斯习惯的“杜马”,或曰北欧的alhg。保罗的身份虽卑贱,他毕竟真的被授权拥兵五百,这种人按照北方的标准已经是一位实力不错的小酋长了。
他们聚集在一起开会,哪怕一些盟友不适应,那就努力适应吧。
大舅子萨克森大公子、各旗队长、各百夫长、在桥堡驻扎的金发老兵、所有安茹骑士,以及两位盟友男爵。
超过一百人聚集在一间大木屋里,哪怕只是闲聊,引起的动静也过于热闹了。
直到雷格拉夫决定发言,大家才迅速安静下来。
昏暗的光线透过木窗,潮湿空气伴随细密水珠钻进来。
只见雷格拉夫张开双臂,以他正在变声能当嗓音宣布自己的正式决定——待这场雨结束后三天,麦西亚-萨克森-埃罗图斯联军正式出征。
他公布这件事,立刻引得大家议论纷纷。
早就按捺不住战争
热情的人们,他们知道这时候需要各抒己见,君主也乐意听听大家的说法,在所有话语了,谈得最多的正是“我们为何还要等上三天”。
这个问题很快就在大家的讨论中有了答案。
持续降雨浸润大地,固然军队会沿着罗马大道进军,但军队将带着大量辎重马车,兵力庞大迫使军队不会完全按照大路走向行动。人与大牲口可以忍受潮湿,如果土地太软,车轮陷入泥地可就要拖累全军行动了。
与其在路上磨磨蹭蹭,还不如等到土地恢复干燥再前进。
因为对于习惯于步行的农民士兵,为了干农活儿而一天走上折合三十公里也是可以忍受的。
加之现在的白昼时间越来越长,理论上步兵可有更多时间用于行军。
一名步兵一天时间走得太远,只要路程量上来了,哪怕防护得很好,腿脚上的损伤也不可避免。
除非全军骑马与坐马车前进。但麦西亚军手里的大量大牲口,抛去那些体质不能胜任的,留下来的马匹、驴子,针对它们,雷格拉夫这里勉强安装了新蹄铁。
贝孔带来的马匹数量令人惊讶,奈何这部分马匹毫无蹄铁。
这样那样的原因迫使军队可以在初期行军时保持高速,如果从一开始就高速行军,军队的后劲可就不足了。难道军队要以疲惫姿态与勃艮第人战斗么?
或者想想某些办法,在与勃艮第人激战之前,减少徒步旅程。
军队为
了作战目的走一个捷径,雷格拉夫与老兵们的确商量出一个,仅有自己能施行的全新行军方案。
军事行动施行之前针对性的休整三天,这是罗斯军的老传统,师承罗斯的麦西亚军队效仿之,其实没有什么理由,似乎它就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