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学士今日是怎么了?”
大门口,王华望着父子远去的背影,满脸迷惑。
“大概是……他不喜欢笑吧。”王守仁说。
“这是什么话?”王华觉瞪眼。
“呃…,听皇上说,今内阁首辅虽是李大学士,领实事的却是杨大学士,想来他压力挺大。”
“这就合理了……”王华轻轻点头,继而把话题又引向王守仁,“皇上如此倚重你,为了你竟能放弃对八虎的宠信,接下来,前来结交的定然不少,君子朋而不党,你要洁身自好!”
“儿子明白。”
王华态度缓和了些,又道:“皇上如此隆恩,你更当尽心竭力,莫要懈怠。”
“父亲说的是,守仁记下了。”王守仁点头。
儿子的听话让王华很意外,印象之中,儿子从未让他这么省心过,王华不禁感慨:吃苦好啊,还是得多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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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怎么了?”
“没什么。”杨廷和脸色臭臭的,淡淡道:“你似乎很想进步?”
杨慎一滞,道:“君赐不可辞,即食君禄,当为君为国分忧解难。”
“你……”
这回答太过无懈可击,杨廷和愤然一甩袍袖,抛下儿子径直离去。
今个又栽在两个坏学生手里……呃,我为什么要用又?杨廷和更怒了。
王华怎么教出这么个儿子?
其实,适才饮酒时,杨廷和含蓄表达过自己的意思,然,王华却跟没听懂似的,反过来对杨慎大加赞赏,并表示很看好,同时,又对自家儿子一顿贬。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君子?杨廷和都快郁闷到吐血了。
杨慎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失落,同时,好胜心也被彻底激发出来。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您刮目相看……杨慎握了握拳,斗志昂扬。
…
司礼监。
刘瑾坐于上位。谷大用、马永成、魏彬依次排开,正襟危坐,看向刘瑾的目光充满谄媚、讨好。
“公公,现在怎么办啊?”谷大用开口,马永成、魏彬亦是满脸紧张。
高凤、罗祥、丘聚的落幕,让他们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慌什么?”刘瑾倒十分沉得住气,嗤笑道,“皇上不会放弃我们的,且接下来……”
刘瑾忽然顿住,想到这可是收拢人心、权力的大好机会,胸有成竹的保证道:
“咱爷们别的没有,就讲究一个‘义’字,你们跟着咱家干,咱家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下你们。”
论权势,刘瑾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论帝宠,三人更是望尘莫及。
他们根本没得选!
几乎没犹豫,三人起身便拜,“唯刘公公马首是瞻。”
“呵呵……起来,都起来。”刘瑾更开心了,一脸的褶子舒展开来,宛如盛开的菊花,“都把心放在肚子里,爷们在,你们就在。”
“是是,刘公公仗义……”
三人忙说着恭维的话,赔着小心。
谷大用迟疑着开口,问:“公公,要不要与张公公……”
话到一半,见刘瑾撂了脸子,谷大用忙闭上了嘴。
刘瑾淡淡道:“谷公公若是觉得张永可庇护你,自可投到他门下,刘瑾绝不怪罪。”
“哪里哪里,张永何德何能?”谷大用忙道,“真遇到事,还是得仰仗刘公公,呃呵呵……公公莫怪,大用不是那个意思。”
马永成、魏彬忙也说张永坏话,以此取悦刘瑾。
刘瑾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内廷之中,司礼监是当之无愧的老大,然,御马监并不逊色多少,张永做为一把手,是不可能轻易向刘瑾低头的。这一点,刘瑾自然心知肚明,只能用这种孤立的办法,迫使张永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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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王守仁说了杨慎的事。
朱厚照沉吟道:“这件事非一日之功,既然重要人物已知晓,那就开始实施吧。”
“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刘瑾来主持清丈数目,此人野心够大,手段也够狠。锦衣卫负责督促各地方官。”朱厚照道,“地方官本就有账册,效率会很快,可清丈亩数就费时多了,因此分配不能等,迟则生变,让杨慎跟在刘瑾屁股后,一个负责清丈,一个负责分配,如此如何?”
“皇上圣明。”王守仁亦觉可行。
朱厚照沉吟道:“百姓投献也是个大问题,若人人如此,长此以往下去,国家财政定然紧张。且不说宗禄,官员俸禄、军队给养都是问题,此外还有赈灾、治水、修路、架桥等必要开支,又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