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渊手中的茶杯几乎要被他捏碎。
周子规也不看棋盘了,转过头来,看着陈氏。
陈氏刚才灵光乍现,可是现在却又不确定起来,她不自觉地将咬了咬下唇,努力地回想着童年时本就不甚清楚的记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记得父亲好像说过一个什么平远大将军的名字,还有骂对方什么对不起祖宗……实在对不起,卫大人,我真的想不起来太多了。”
在听到平远大将军这个名字的时候,卫无渊与周子规的视线便对视了一下。
这时,陈氏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父亲在临走之时曾说过,卫大将军当年是被人冤枉的,他……”
似乎是事关自己的父亲,陈氏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这时卫无渊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着等着她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陈氏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家父走的时候,神志不算清楚,但他一直喊着卫大将军是被冤枉的,还有……他对不起卫大将军……”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卫无渊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只是想从陈氏口中得知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毕竟当年跟他父亲有交情的,但没有受到牵连,家人还有人在世上的,只有这一位了。
这位陈大人在他父亲还未出事之时,便又弃官从商了,所以并未受到当时的波及。
当年卫无渊的父亲卫东突然谋反,满朝皆惊。
当时卫东正在告假回老家祭祖,结果连京城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下旨满门抄斩。
最后,还是一些老臣冒死上书,以卫家世代功勋,保住了卫家兄妹。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没了卫东的卫家,只剩下还只年幼的兄妹,就此便会没落。
谁也没想到,一次大赦天下的恩科,竟将卫东的儿子重新送回了众人的视野中。
没几个人知道,在殿试的前一天,皇帝微服出宫,大多租住着学子的街巷中,走进了一间小院子。
百文阁的房间里永远都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与书香味儿,此时三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卫无渊站了起来,朝陈氏深深一揖:“多谢夫人今日相告之恩。”
陈氏起身回礼:“大人言重了,本来这些话当年大人救我之时,就应该告知大人,但我念于父亲身后之名,始终犹豫,今日说出来,倒是轻松了不少。”
她长相素雅,但从眼神看来,性格倒是有几分爽利。
此时便笑开:“听说大人明日便要去往通州,大人若是真想谢,便麻烦回来时为小妇人带几盒一家叫‘云想容’的胭脂铺的胭脂,本是家中小姑所求,本来我还要特意去走一趟,这下倒是可以偷个懒了,等下小妇便把银子给您。”
对于江南来说,通州确实是远,倒是离京城比较近,可说是顺路。
卫无渊刚想说不必银子,却被陈氏抢了话头儿:“大人当年的救命之恩小妇人还未谢,怎好再得寸进尺,这银子还请你务必不要推辞。”
卫无渊没再开口,两人又聊了些当年的事。
说起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玩泥巴的事,虽然都记忆模糊,但倒是让两人稍微熟稔了一些。
待送走了陈氏,两人在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不用卫无渊开口,周子规直接说道:“平远大将军,第一代端靖侯年轻时的称呼……”
他顿了顿:“父亲说皇上有意将我安排到吏部,我会查查近几十年来被封为平远大将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