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的事很容易跟他说通,毕竟他父亲都军教头王升曾经棒打高俅之事,王进他也一清二楚。如今提前向他说明那高俅就是当年的高二,也不至再让他如书中那般,在殿帅府抬起头来认清那高俅是谁后,才连连叫苦,方知大祸临头。
可林冲的事情却真没法向他说明,因为高衙内在五岳楼纠缠林娘子,林冲遭高俅构陷误入白虎节堂、含冤受辱被发配沧州等事都还没有发生。要是现在对林冲说:不出几年,你老婆将会被你顶头上司的养子调戏,你也将会被迭送发配沧州做个贼配军,你娘子与岳丈都不得善终,你也只能落草为寇
这种未卜先知的事先警醒,让现在林冲听起来只会是极狠毒的恶言诅咒,饶是他林冲再谦和,还不得与萧唐立马翻脸?
王进心中繁乱得很,匆匆向萧唐、林冲等告辞了,一时之间他还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临别前萧唐只向王进说道:如王教头需与人商量个对策,到汴河州桥投西大街的萧府去寻他萧唐便是。
林冲也揪然不乐,他慨然道:“想我林冲随家父学得一身本领,生在京师,长在汴梁,只盼以毕生本事报效国家。虽蒙江湖好汉抬举唤我一声‘豹子头’,可今三旬之上,只在殿前指挥使军司名下做个枪棒教头可叹夙愿难偿,鸿志难展。若那泼皮高二再做得这三衙太尉,说不得只能耽误国家大事。”
萧唐心念一动,问道:“既如此,林教头又何必在那高太尉帐下受那腌臜鸟气,不曾想过另投个去处?”
林冲眉头一皱,说道:“萧任侠说得这是甚么话?林某受皇恩做这禁军教头,食朝廷俸禄为国效命。虽有官吏污滥,一时蔽塞圣听,我辈大宋军人又岂能轻易弃社稷国家不顾?忍一时之气,恪忠尽责也便是了。”
“林教头说得是,是小弟失言了。”萧唐暗叹道现在果然没法说服林冲避开他命中原本的劫数,便是被害得充军休妻时,在野猪林差点死于董超、薛霸二人的水火棒下时,林冲仍要忍气吞声,还抱着充军期满后还个清白身的希望。现在只凭萧唐这三言两语,又如何说得动他?
可是林冲虽然谦和,但是有着他自己的坚持。高俅上任后却要把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这三衙当做他高家的私兵使唤。林冲便是再忠朴退让,以他的为人也不可能向高俅阿谀奉承,甘愿做供他驱策的爪牙,那么有种人存在于殿帅军司中,只能渐渐成为那高俅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来看高俅既然有高尧康、高尧辅这几个亲生骨血,还有必要因那无耻无能的高衙内对林娘子害了相思病,便要设计除掉林冲,而抢夺来林娘子张氏么?只为个实是堂兄弟的螟蛉之子抢来个已嫁人的妇人,便要害手下一员须听他高太尉调令的骁将?
换句话说,萧唐觉得无论那高衙内是否想霸占林娘子,以林冲这般为人,早晚还是要被高俅迫害构陷。
林冲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便又向萧唐说道:“萧任侠是何等好汉,林某岂能不知?萧任侠征讨冀南贼人为国建功立业,林某只是敬佩。”
萧唐把满腔思绪藏在心里,对林冲朗声笑道:“这一口一个‘林教头’、‘萧任侠’的忒过生分,林教头仗义忠良,直叫世间好汉敬仰,今日小弟愿拜林教头为兄长,不知林教头意下如何?”
林冲初与鲁智深会面时,便敬他的豪迈与武艺与鲁智深结义为兄弟,如今他与萧唐投缘,更是欣喜道:“休论兄弟高低,能与萧任侠这般人物亲近,可不是林某之幸?”
英雄相惜、意气相投,萧唐当即便与林冲撮土为香,义结金兰。现在虽然你这结义兄长尚不知厄运灾祸迟早会降到你头上我这个当兄弟的,自当为你驱灾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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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哥,那甚么高俅那厮真要害王教头?”回萧府的路上,山士奇忿忿地对萧唐说道。虽然萧唐与林冲已结拜过,可他们都担忧王进的处境。对于高俅不久后将权掌三衙,受封殿司太尉之事也都是心情郁郁,也无心庆贺吃酒,便各自回府,他日再做相叙。
萧唐沉着脸,点点头说道“高俅那厮,是个心胸狭窄之徒,忘人大恩,记人小过。王教头若在他帐下受他节制,岂能不被那厮构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