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让尉迟顺“不知所踪”
基本原则,就是把人藏好,即便有人可能会猜到是做女婿的宇文温搞鬼,但只要没有证据,那就没人能把宇文温怎么样。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宇文温要让岳父淡出人们的视野,如有必要,从此就要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了却残生。
如此安排,算是不错的办法,要做到并不难,但必须谨慎,知道内幕的人越少越好,当然,若是宇文温心够狠,把大多数知情人都杀掉是最保险的做法。
但他觉得没必要,因为这样的做法败人品,会让手下心寒,而即便日后尉迟顺的身份泄露,宇文温觉得那时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只要尉迟顺现在别露面,就不会被赶尽杀绝,躲过了风头,尉迟氏的势力烟消云散之后,说不定正好需要有个“吉祥物”,来体现天子赏罚分明、有情有义。
力挽狂澜、救社稷于危难的尉迟迥,即便不孝子行大逆不道之事,尚有子孙沐浴着皇朝恩泽,这不就是天子对忠臣的最好奖赏么?
手握重兵的尉迟顺,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天子欲除之而后快;而一个穷途末路、没有丝毫起事能力的尉迟顺,却是天子彰显气度的最佳人物。
但宇文温不确定天子是不是真能这么做,所以他要先让尉迟顺“失踪”,过了数年之后,看时机再做进一步打算。
他不会主动去保岳父,因为这要花费大量政治资源,还得欠下许多人情,更别说宇文温自己就欠了一屁股债。
宇文温的世子宇文维城是伪帝,王妃尉迟炽繁是“附逆伪王后”,这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即便母子俩是被逼的,但在讲究“君君臣臣”的时代里,这是永远都抹不掉的政治污点。
即便天子数次赦免母子俩的罪过,但此事依旧免不了被人拿来做文章,宇文温为了给老婆儿子脱罪,已经消耗了大量政治资源和人情,若是再给尉迟顺脱罪,他要付出的代价会很高。
高到宇文温无法承受。
因为那些参与平定“尉迟氏之乱”并立下大小功劳的文武官员,见着他死保岳父尉迟顺,难免会心生疑虑,怕日后被反攻倒算,那么敌意和戒备心必然会暴涨,甚至直接选择敌对立场。
在朝廷里平白无故得罪一大批实力雄厚的官员,制造一大群潜在的敌对势力,这是愚蠢至极的政治自杀。
所以对于宇文温来说,与其硬抗着要保尉迟顺,还不如先将对方藏起来,待得数年之后,尉迟氏的“余毒”被肃清完毕,天子极有可能需要立个牌坊。
到时候,说不定会依汉时霍光故事。
霍光是汉武帝刘彻的托孤重臣,辅佐继位的刘弗陵(汉昭帝),刘弗陵崩,霍光迎接武帝之孙昌邑王刘贺为新君,但只过了二十七天就将其废为海昏侯。
霍光随后找到武帝流落民间的曾孙——戾太子刘据的孙子刘病己,将其立为天子。
废立皇帝的霍光权倾朝野,刘病己登基后改名刘询,生活在霍光的阴影之下,原配亦被霍家害死,刘询与霍光相处时,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霍光去世后,刘询铲除了意图造反的霍家,却未株连霍光,没有将其开棺鞭尸。
数年后,汉军大破匈奴,刘询回忆往昔辅佐有功之臣,便令人画十一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彰,霍光排在第一位。
但因其死后家族谋反被满门抄斩,故画像不记霍光全名,只尊称为“大司马、大将军、博陆候,姓霍氏”,而之后历代汉帝都尊奉祭祀霍光,以霍光堂兄弟后代一人为博陆侯,奉祀霍光。
有这样的先例在,宇文温觉得天子数年后大概会“循例”,给类似经历的尉迟迥一个体面待遇,那个时候尉迟迥的儿子尉迟顺、孙子尉迟嘉德若现身,正好可以当做牌坊立起来。
在那之前,宇文温要让尉迟顺“不知所踪”,若时间无法抹平天子的恨意,亦或是局势容不得尉迟顺现身,那么尉迟顺父子就此隐姓埋名,自己在家奉尉迟迥的牌位,默默地给尉迟家延续香火。
作为女婿,宇文温觉得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不过接下来,待得收复邺城,他要如何安置岳父一家人倒是个问题。
官方热门流放地房县(神农架附近)是不能去了,那么这一家人是到未来热门的流放地天涯海角(三亚)住海景房,还是去岭表据说唯一没有瘴气的地区——临桂(桂林)住山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