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
指示个屁!
萧定昭脸色难看至极。
他拂袖起身,大步朝书房外走去:“备马!去把太医院院判叫上,朕要他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大理寺地牢!”
宦官连忙屁颠颠儿地去办了。
心里却道,就老院判那哆哆嗦嗦的腿脚,半个时辰哪儿来得及呀!
陛下他看似对裴女官心狠手辣,甚至把她送进了大理寺,可是实际上,大约对裴女官挂念至极吧?
地牢昏暗。
萧定昭火急火燎地闯进牢房,挑开帐幔,裴初初安静地躺在褥子上,胸口微微起伏,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昔日里那张明艳娇美的小脸,此时苍白憔悴,充满了恹恹的病意。
萧定昭呼吸一窒。
心口,难免抽痛了一下。
他坐到榻边,小声轻唤:“裴姐姐?”
少女并无应答。
萧定昭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少女额头滚烫,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冷汗,打湿了鬓角和枕巾,应是发烧了。
萧定昭心急如焚,又是拿帕子为她擦汗,又是想方设法喂她喝水,终于熬到老院判等人赶到,立刻道:“快替她看诊!”
老院判仔细把过脉,认真道:“季节更替,夜间寒凉,裴女官稍不注意,便难免会染上风寒。再加上长期居住在狭小潮湿的牢房里,郁气积压,身子骨就更差了。退烧倒是简单,只是裴女官的身子十分娇弱,须得仔细将养着,才能彻底养好。”
萧定昭凝视着榻上的少女,脸上满是怜惜。
他蹙起眉头:“你只管开药就是。”
院判捋了捋胡子,眼底掠过精光。
裴女官这些年负责调度宫中事宜,他也曾受过她的恩惠……
他沉吟着,慢慢道:“微臣说过,退烧简单,养病却难。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得换个好点的居所,裴女官这病才能好得快一些。”
“所言有理。”萧定昭并未深思,看了眼这座囚笼似的牢房,心底又抽痛两分,“来人,把裴姐姐接进长乐宫。须得悄悄的,别惊动旁人。”
宦官连忙应是。
牢房里立刻忙碌起来。
萧定昭不喜宦官碰裴初初,叫来一名膀大腰圆的嬷嬷,负责抱裴初初出去,又亲自盯着宫女们收拾她用过的寝具。
裴初初身子骨十分绵软,被嬷嬷抱起,仍旧昏迷不醒。
只是离开牢房时,却悄然睁开眼,朝老院判微微颔首。
老院判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裴初初的风寒倒也不是作假,被抱上马车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躺在了长乐宫华贵舒适的寝殿里。
窗外夜色沉沉,寝殿静谧,金灿灿的灯盏安静跳跃,不远处的书案边,年轻的天子正拧着眉头批阅奏章。
她看着萧定昭,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瓣。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萧定昭下意识抬起头。
四目相对。
裴初初几乎瞬间收敛了眼底的凉薄,只露出七分柔弱,泪目略有些泛红,嗓音沙哑而憔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