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黛玉见贾母这样反更不肯松口了,就势便先告退。
直将贾母气得脸色大变。
王玚那边其实没什么要收拾的,不过盯着她们收拾了常用的基本书就罢了。
又想到江夫人和牛继宗在二门上等着,便叫过雪柳来:“你看着他们收拾好了,过午便送到牛家就是。我先过去。”
雪柳躬身称是。
当日到了牛家,果然金老夫人欢喜异常,拉着王玚说了好一会子话,又留着吃了点心,才放他到自己院子中收拾行李。
王玚见收拾行李自己是插不上手,便只是逛了一圈儿,转身却到各房院子中,见过二舅舅、二舅母和大舅家的大表兄、二表兄并二舅家的三表兄和四表兄,才又回了院子。
院子中其实各色东西都是齐全的,连被褥都是江夫人特地嘱咐了新晒过,王玚一夜好眠。
隔日过午,金老夫人便遣人请了黛玉过来,王玚收到消息时还在书房温书,听见黛玉来了,便忙道:“到哪里了?我这便过去。”
绿萝笑道:“大爷不必着急,才到了正门口,想是有会子才能到老太太那里。”
王玚仍是不放心,便道:“左右我也是没事儿,先过去等着也好。”
说着便先带了绿萝和鸢尾过去。
到金老夫人正房中时,见江、钱两位夫人并江夫人生的二姑娘涟萃和钱夫人屋里两个姨娘各生的两个庶女滟昉、流帛都到了,正陪着金老夫人说话。
见王玚进来,钱夫人便打趣道:“你倒是心急!”
江夫人和涟萃便都抿着嘴笑,滟昉和流帛平常却不大到老夫人这里来的,便都不知是何缘故。
盖因老夫人平常不大看得上眼牛继祧的两房姨娘,连带着生的这两个姑娘和一个小子都不大喜欢,今日不过是有客要来才叫她们过来。
滟昉大一些,性子老实,家里早给定了亲事,就是一个郎中家里的庶子,听说人还算上进,所以不知道便不说话。
流帛跟王玚只差两岁,原先也相看了一个小官儿家的,谁知道去岁上竟一病死了,这时候自然不兴守望门寡,不过是男方家里上门客气退了婚书,牛府返了聘礼便罢了。
流帛倒是心里挺高兴,她素来掐尖要强,早听说自己找的这个不如滟昉的未婚夫,心里就不大愿意,只是碍于父亲和嫡母之命,不好发作,如今倒是称心了。只是还不到一年,所以家中便还没给她找亲事。
她见众人都笑着,便有些刻意向涟萃道:“二姐,你们这是笑什么呢?怎么就我们不知道的,你快说一说。”
涟萃虽然跟滟昉交好,但平常也不大愿同流帛来往,她心里更是有些分寸,不愿多说,闻言只是道:“不过是久不见表弟了,便笑了。”
流帛不满她敷衍,才要再问,就听见外头喜洋洋声音报道:“林小姐来了!”
金老夫人忙道:“快请,快请!你们姊妹们都迎一迎才是。”
流帛只好罢了,不情不愿抬起身,心内暗自嘟哝道:“不知哪里来的穷官儿家的,就有脸称上小姐!还叫我们迎一迎,她也当得起!”
虽是如此想着,行动上却不肯落后,仍要做出一副热情相迎的模样,赶着要到最前头,好显得自己尊重老夫人。
不多时,果见众人簇拥着黛玉进来。
黛玉进来便福身道:“见过老夫人。”
金老夫人忙起身扶住黛玉下拜的身子,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快免了!”
黛玉这才起身,金老夫人笑着夸了两句,直道她样貌倾城,难得一见。
又领着见过了江、钱两位夫人和姊妹三个,便让黛玉在自己身边左手第一的椅子上坐,黛玉推辞不肯,王玚便笑道:“妹妹坐罢,你原是客,这是应当的。”
众人也都道如此,黛玉方坐下了。
金老夫人看着黛玉的模样形容,又知道她是定了的外孙媳妇,只觉得越看越好,便拉着手和蔼问道:“多大了,家原是哪里的?可有兄弟姐妹不曾?”
黛玉一一答了,金老夫人更觉心疼,便叹息道:“好不容易的孩子!”
说着便不容分说将自己手上的金镯子褪下来戴到黛玉手上,“拿着这个,当是老婆子给你的见面礼。”
黛玉方才便见老夫人手上戴着一只金镯子,不是寻常预备着送人的那样,看着款式古朴,镶翠嵌翡,戴到手上不经意间一摸,更有皇家上造的戳子在上头,便猜着这是老夫人压箱底的东西了,当下自是不肯收这样贵重的东西。
众人都劝让收下,流帛更是笑道:“林姑娘不知道,这是我们老太太压箱底的好东西呢!当年陪嫁进来的,说了多少回这个,我们都不曾多见,如今拿出来给姑娘,姑娘就收下罢。”
钱夫人听着不像,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流帛吓得不敢再说,只是低头吃茶。
王玚也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她只低着头,却未曾发觉。
黛玉听了更是不肯收了。
金老夫人也听见了,却仍是笑道:“正是了,这是我母亲当年得的好东西,乃是开国皇帝圣祖钦赐下来赏有功之臣的,唯独我母亲得了,又给了我。如今咱们见了,我觉得你这孩子最投我的缘法,当年玚儿的母亲出嫁时我想着给她,只是舍不得。如今见了你,我是再没有舍不得了!你只管收着,就当是我给了玚儿的母亲,又给了你,都是一样的。”
说着便攥紧了黛玉的手,假意嗔道:“你再不收,我可就要生气了。推来推去的,不像样子。”
黛玉这才收了。
江夫人和钱夫人便也凑趣儿,都拿了见面礼来送给黛玉。
姊妹们也早得了吩咐,都送了些自己绣的荷包等物。
黛玉又在金老夫人房中谈笑了会子。
江夫人便起身笑道:“姑娘来了有些时候了,我陪着姑娘瞧一瞧要住的屋子罢?要是有什么不合心的,趁早说给我,咱们今日就换了。”
金老夫人便道:“正是,你带着她去罢。”
黛玉便谢过江夫人,又向屋内众人告别,这才去了。
王玚见黛玉远远地出去了,便起身向金老夫人道:“老太太,我顽了有会子了,便回去温书。”
流帛忙抢先笑着挽留道:“表兄留下坐一会子么,没了外人,正好也跟咱们表姊妹们乐一乐。”
王玚听了,心内先是不喜,只是无处挑错。
便听金老夫人淡淡道:“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你表兄在扬州多亏林大人照顾,算起来林姑娘也是跟着一齐长起来的,算不得外人。”
流帛讪讪应是。
金老夫人又向王玚笑道:“你那是正事,只管去就是。”
王玚这才笑着告退,这是临走前深深盯了一眼流帛,直叫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