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沉重的竹篓,夏子琦一步一步地在山间走着,如今是夏季,她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一点儿也不比宫里头的绸缎绢罗透气,且她一向没有多大力气,走两步便喘息起来,闷热的衣裳憋得她满头大汗,不一会儿后背就湿透了。
“该死的尼姑庵,这些个老棼婆怪会享受!”夏子琦骂骂咧咧道,咬着唇瓣将背上的竹篓又提了一提。
她每日都要像这般上山砍柴,往往一去就是半日,回来时累得精辟力尽,还要到禅房之中做功课,若是没有完成就要受罚,管事师父会用她的粗鞭子狠狠地抽打她。
想着这般清苦的日子,夏子琦心头委屈,抹着眼泪就要哭出来。
本以为有夏斌为自己求情,明圣帝也许会收回成命,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皇宫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含着委屈与泪水,夏子琦端着沉重的斧头在山脚下砍着柴火,手上的血泡磨着斧头粗糙的木棒疼得直钻进她心口去,可夏子琦却不敢停下动作,生怕完不成份例夜里没有饭吃。
头顶高照的太阳很快便慢慢垂落至山脚,夏子琦背着还算满的竹篓往尼姑庵走回去,身上被汗水浸湿漉漉的衣裳贴在她的肌肤上难受极了,夏子琦此时无比想念绮罗园里的沐浴温泉池子,无比想念在清凉的池水之中畅游沐浴的快意。
这般想着她就又走回了尼姑庵,终究是不一样的地界,夏子琦吸了吸鼻子,低头往院子里走去,忙活了两三个时辰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只等着交了柴火去饭堂领饭吃。
忽然地,夏子琦闻到了一阵喷香的肉味,她转头四处张望着寻找香味的来源,一面惊奇一面又疑惑,要知道这尼姑庵里可是吃素的,半点儿荤腥也没有,若是让主持师太发现谁人偷偷吃荤食,还要受杖责。
可这一阵儿肉香味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夏子琦探了探脑袋,便看见长廊那头一个姑子端着一盅汤便朝单房之中走去,那阵儿肉香就是从那盅汤里散发出的。
“哼,本公主日日吃素,你这贱人却偷偷吃肉,看我不去管事师傅那里告发你!”说着夏子琦阴测测的笑了一声,企图用告发姑子来讨得管事师傅欢心,从而优待自己一些。
这般想着她便放下柴火,往管事师傅的房屋走去。
走至门口她正要敲门,却听见屋子里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这一回张员外说了,要挑一个细皮嫩肉的,最好原先是什么大小姐,这样身上干净,伺候起人来也不会不知礼数。”
“张娘,你放心就是,这么多年的来往了还信不过我们这儿的货色吗?”
说这话的人正是管事师傅,她又与那叫张娘的人说谈了几句。
“你我自然是信的得过的,好生安排着便是,如今世道不同,有钱的主子多了去了,偏偏就爱些花样,来这尼姑庵里头寻欢作乐可是一件妙事啊!”
两人的谈话露骨至极,偶尔还传出几声怪异的笑声,夏子琦在门外听着,越发不敢敲门了。
她究竟是进了什么样一个地方,是修行的尼姑庵,还是暗地里做皮肉生意的妓院……
夏子琦这般想着,也未曾注意脚下的动作,啪地一声便踩到了一根枯枝上,响起了一声脆音,惹得屋子里的两人纷纷看了过来。
“谁在外边!”
管事师傅大叫一声,猛地拉开了门,见到夏子琦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色一沉就将她拉进了屋子里。
“管事师傅……弟子……弟子不是有心听墙角的!”夏子琦唯唯诺诺地应着,生怕管事师傅记恨上她,“弟子只是想来向您禀报一些事情,这才到门前来,弟子什么也没有听见!”
可夏子琦古怪的表情哪里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管事师傅冷哼了一声,道:“我倒要听听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禀报。”
“是,是慧敏那个姑子,她在单房里头偷吃肉呢,弟子亲眼看见的!”
只听得旁边叫张娘的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带着一身厚重的脂粉味走近夏子琦,一面上下打量着她,一面从她的肩膀开始伸手摸了起来。
夏子琦哪里受过这样的轻贱,圆目瞪起来就要将张娘的手打开,却在触及到管事师傅的脸色后又生生忍住了。
“哟,息峨老妹,你这尼姑庵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水灵的姑娘,瞧这细皮嫩肉的,跟能掐出水来似的。”张娘满意地在夏子琦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她脸上的脂粉厚如城墙一般,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这是宫里贬怵出来的四公主。”管事师傅说道,又瞪了夏子琦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
听到这句话,张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越发像发现宝贝儿似的看定了夏子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