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不见半分惊慌。
“朕知道,先生可有应对之法?”
思忖了一阵,李泌问道:
“不知御史大夫可有应对之法?”
李亨喟然一叹。
“御史大夫似乎没有把握,不曾与朕说起。”
得知秦晋也没有准定主意以后,李泌这才侃侃道:
“以臣之见,当务之急在关中而不在河东。”
李泌的声音陡而高亢,双眼精光四射。
“眼下孙孝哲贼兵已成强弩之末,只要在河东彻底糜烂之前,将其彻底歼灭,朝廷就可以腾出手来,一心对付进击河东的叛贼!”
这个想法与李亨和秦晋之前商议的竟是一样,但最关键处还是让李亨如鲠在喉。
“先生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以朕之主意,可尽数征发长安城内男丁,与叛贼做输死一战,可秦大夫似乎并无必胜把握……”
闻言,李泌哈哈大笑。
“秦晋也终有寸光短浅的一日。陛下,臣建议,当立即派出使者往草原大漠,请铁勒回纥部出兵剿贼,只要草原大军一到,必然如摧枯拉朽一般,关中危局便轻易可解。”
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鞭辟入里,竟使李亨有振聋发聩之感。
李亨暗道:是啊,朕怎么就没想到,草原上还有十万铁骑虎视眈眈呢,如果请回纥部出兵,孙孝哲部这等断粮之兵,又怎么能有还手之力呢?
但紧接着,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使得李亨的兴奋之火又渐渐转弱。
草原部族野蛮成性,早就对关内富庶之地垂涎三尺,只不过唐军兵威震慑天下四海,这才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唐朝自保尚且不暇,一旦请回纥部出兵,帮助平乱,又与引狼入室何异?一旦他们涉足大唐腹地,必然会烧杀抢掠,使百姓再度陷入战火灾难之中。
李亨身为天子,又怎么忍心因自己而使得子民再一次遭受荼毒呢?
李泌似乎看出了李亨在犹豫,便高声劝说:
“陛下万勿犹豫,两害相权取其轻。倘若因为妇人之仁而致使社稷断绝,则悔之晚矣!”
两害相权,涉及断绝,悔之晚矣……一字一句就像响鼓重捶,震的李亨头疼欲裂。
“先生之言,朕还要思忖思忖,草原部族野蛮弑杀,不到迫不得已,不可轻易使之深入我大唐腹地!”
李泌还想相劝,李亨却摆了摆手。
“朕乏了,先生且先回去歇息,午时之后重臣们会往殿中议论此事,届时再做决断。”
见李亨态度摇摆不定,李泌也知道他的这种性格,凡是都难以立下决断,必须思忖再三,考虑过几十遍才有可能做出决定,于是也不再催促。
“既然如此,臣便告退,陛下好生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便殿内再次剩下了李亨一人,然则这一回空荡的殿中没了久久不绝的叹息,只有左右为难的脚步声来回响起。
……
距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秦晋正打算赶往太极宫,却又忽闻军报,这回是来自于潼关。
恰逢郭子仪崔光远等人俱在军中,纷纷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里面装的又是坏消息。
秦晋手捧军报,才看到一半,竟嗤的笑了出来。
见他这种表情,众人心里安稳了几分,崔光远期期艾艾问道:
“可,可是捷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都集中在秦晋的脸上,期待着他的答案。
岂料,秦晋却呵呵一笑。
“是,也不是!”
崔光远愣怔了一下,弄不清楚秦晋话中究竟有什么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