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伯玉之死让秦晋惊骇不已,哥舒翰的动作又快又狠,直接让他的劝说计划宣告流产。哥舒翰杀了此人,就等于彻底与杨国忠决裂,而杨国忠不论为了报复抑或是自保,恐怕都要竭尽所能的与之不死不休。
“使君,是裴敬!”
距离对方的骑兵马队已经不足一里,乌护怀忠紧紧护在秦晋的身侧,生怕有一丁点闪失。裴敬的战马速度不快,徐徐驰来。
当得知皇甫恪就在前面的骑兵马队里,秦晋也不再犹豫,双脚一夹马腹,径自奔了过去。乌护怀忠被秦晋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万一被朔方叛军所乘,于神武军而言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与此同时,之间朔方军中亦奔出一匹战马,其上端坐的正是皇甫恪。
裴敬只比乌护怀忠落后了半个马头,他是负责这次会面的联络者,出现任何一点意外都将难辞其咎。
“使君,对面军中纵马出来的就是皇甫恪!”
其实,不用裴敬介绍,秦晋也从来人的穿戴气度上有了判断。不过,皇甫恪的胆量还是远超之前的想象,此人居然敢不带随从就单人独骑出了军阵,与之见面,就冲这种胆识,便使人侧目佩服。
真是一员有勇有谋的老将啊!秦晋暗暗称赞。
自来到唐朝,唐军上下给秦晋的印象都与记忆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赫赫威名的高封二人不复勇猛,行事用兵畏首畏尾,余者人众,不是杜乾运这种阿谀无能之辈,就是卫伯玉那种毫无气节的小人。
直到皇甫恪出现,才使得秦晋眼前一亮。此人虽然处于劣势,处处有求于神武军,但总是不肯放弃最后的抵抗,甚至时时打算着咸鱼翻身。可是,无论如何,这支人马都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没有为了出路与安禄山的叛军合作。
“皇甫老将军,后生晚辈秦晋有礼了!”
两人的战马迎面而停,距离近的足以使秦晋看清楚皇甫恪脸上的老年斑。
终于见到了如雷贯耳的秦晋,皇甫恪却不可置信,逼得他退无可退的秦使君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于年龄上,与他此前的猜测相去甚远。如此老道的行事手法,只能是出自于拥有丰富阅历的人。
“秦使君不必多礼,老夫这次来,是负荆请罪的!
秦晋呵呵一笑。
“老将军杀安贼密使,将叛军挡在黄河东岸,使之止步于黄河,于大唐而言,可是居功甚高。”
“秦使君莫要调侃老夫,老夫举兵叛乱,已经是不赦罪人,又何敢言功啊?更何况,安贼密使之死又是秦使君为之,老夫又怎好掠人之美呢?老夫此来,只求能止兵戈,不死麾下兄弟枉死在昔日同袍的手下。”
如果说秦晋的寒暄带着几分轻挑之意,那么皇甫恪的回复则是言辞恳切
秦晋可以清晰直观的感受到,皇甫恪对唐朝和还有着深深的认同感,看来坊间传言,皇甫恪叛乱乃崔亮所逼迫,此言应该不虚。
“实话说吧,秦某此来,只想拜托老将军一件事!”
“请使君直言!”
“老将军诸军蒲津,务必使叛军止步于黄河东岸。”
“还道何事,老夫答应就是。”
不等皇甫恪提出条件,秦晋便主动说道:“老将军挡住叛军偷袭,于关中百姓则可免去一场刀兵之灾,请受秦晋一拜!”
秦晋说的言辞恳切,突然间于马上正身一躬,倒让皇甫恪大出意料之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秦晋又道:
“只要能挡住叛军,粮食与军械,都由冯翊郡守府一体承担,请老将军放心。”
“这,这……”
皇甫恪愣住了条件还没提呢,对方就先泄了底,这可与他印象中的秦晋有很大出入啊。但紧接着,皇甫恪又连连懊恼,原是对方将他当做了信义重诺的君子,托付以大事,他却一小人之心揣度了对方。
倏忽间高下立判,尽管这种微妙间分出的高下并不为人所察觉,但羞愧之感却让皇甫恪罕有的产生了挫败感。
“好,老夫答应你就是!”
他本想说几句硬气话,不用对方提供粮食,但一想到蒲津数万张等着吃饭的嘴,便又软了下来。
“有老将军这句话,秦某就放心了!蒲津无忧矣!大战在即,秦某不便多做耽搁,还请老将军保重。。”
匆匆见面,又要匆匆离去,皇甫恪敏锐的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在为一件事万分焦灼。
“老将军,咱们就此别过,稍后会有步卒运来下月所军资……”
皇甫恪本来还想邀秦晋一同狩猎,也好让对方见识见识朔方军的军威,但对方却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如果强留肯定不现实,只能压制住了心中的憋屈,亦极为痛快的做了回应。
眼看着神武军骑兵呼啸而走,视野内只剩下了未及落地消散的团团烟尘。
皇甫恪驻马眺望,久久不能回神。
“将军就真相信秦晋的红口白牙?”
陈劫从旁冷冷的提醒,皇甫恪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从不曾对秦晋的话有过半分怀疑。
他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说来老夫也不相信,自与秦晋其人会面,老夫还真不曾生出个半分疑虑!如何,陈先生有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