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卫伯玉拜见皇帝陛下无恙!”
卫伯玉扳鞍下马,不顾身上铁甲累赘,屈身欲败。大唐天子李隆基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加恩免礼,而是正身直看着这位来自陇西兆州的悍将三拜而后,才朗声一笑。
“免礼,平身!”
站在李隆基身侧的一众神武军将校则面面相觑,不知天子的内心在做何想法,卫伯玉好歹也是带了重兵原道勤王,可堪天子的态度似乎却有些冷淡。
裴敬也暗暗奇怪,天子在前一刻还表露出了一丝兴奋,现在的面色却冷的可以滴水成冰,虽然朗声大笑,但那笑声里又哪有半分的笑意?
“臣此番带了三万神策军,护驾来迟,请圣人恕罪!”
“好,大军驻扎在桑林之西,听后军令!”
“臣谨遵皇帝陛下敕令!”
卫伯玉自到了天子驾前后,便再没离开,只令亲信回返传令,大军暂不对长安发动攻击,在城北桑林之西驻扎,等候天子敕令。
对此,裴敬很快也有了自己的判断。难道是天子在提防着卫伯玉?
这个想法让他直觉后背阵阵发凉,这个卫伯玉明显是急行军赶来长安勤王的,却想不到天子的疑心病竟如此之重。在此之前,他还在担心,如果天子到了神策军中,会对神武军对秦晋大为不利。
说句大不敬的话,毕竟神策军赖以掌握大局优势的唯一筹码就是天子,如果失去了天子这个“筹码”,神策军还有什么资格在长安立足呢?
然则,假若天子此刻提出欲往神策军中去,没有秦晋的军令他也阻止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既然天子对百里勤王的神策军也深有疑虑,虽看着令人不免齿冷,可对神武军而言,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圣人,鱼朝恩,鱼朝恩回来了!”
直到卫伯玉告退许久之后,派去搬兵的鱼朝恩才堪堪打马而来。此时,李隆基僵硬的身子才似乎有所缓和。
片刻之后,一名邋遢狼狈的无须男子滚落马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连走带跳的来到大唐天子李隆基面前。
“奴婢鱼朝恩,幸不辱命,请来了勤王之师!”
李隆基开怀大笑。
“很好,很好……”
一连说了四五个“很好”,李隆基才收住了笑容,扭头对裴敬说道:
“神策军即到,朕心便安,长安百姓可免却一次刀兵之灾,太子很快就会派人来请罪了!”
裴敬大奇,天子并非未卜先知之人,焉能知道太子不会做困兽之斗?但这种质疑的话他才不会蠢到当面质疑出来。
“圣人英明!”
岂料李隆基的心情好像不错,竟又自顾自的说道:“朕的话你一定不信,你一定在想,太子会做困兽之斗。”
被看穿了心事,裴敬低下头来,不敢触碰天子突然变得犀利的目光。
“臣,臣……”
“朕便与你赌上一赌如何?”
……
睁开眼睛,世界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太子殿下……”
李泌的思维还处于停滞之中,但“太子殿下”一经出口,整个人顿时便如遭雷击,身体骤然从卧榻上弹了起来。
“殿下,殿下没去东宫,真是天助殿下也,快,快,臣护送殿下出城!”
然则,话还没说完,李泌就发现了太子李亨的异常之处,神色间充满了绝望,眼角里甚至已经蓄满了眼泪,只要轻轻眨一下就会大颗大颗的滚落。
“先生,别再劳心费力了,好生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仓促之际,李泌也不及细想,一把抓住了太子李亨的双手,用力紧紧的攥着。
“殿下,龙武军有变,再不走,就怕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