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冯布伦博格是个极有气质的德国军人,在德军高级军官中有不少不修边幅的邋遢家伙,比如古德里安之类的,但是也有像布伦伯格与冯博克这类从幼年起就经受了严格礼仪教育的传统军事贵族后代,无论穿着还是举止,时刻都遵守着普鲁士旧式贵族的仪态风范。
这是一群非常适合上镜头的家伙,就连他们的敌人都抱有同感,特别是配上德国新式制服之后,更是显得一个个气势不凡。虽然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是必要的军人气质也是不可缺少的因素,要是换了个面包店老板来穿,即便是党卫队军官制服,都能给你穿出一股甜甜圈的味道出来。
陆军元帅没有选择标准元帅权杖,而是选了根镀金杖首的略杖,目地就是不想让这次出访显得过于正式,毕竟这只是对一座普通外国城市的参观访问。他真的没有想到上海租界方面竟然把场面搞得如此宏大,怕是用来欢迎一国元首都够了。
在交通艇上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很显然不是自己受欢迎的缘故,这里面一定有英法等国自己的打算,如果他在此处应对失当,一不小心就会给柏林那边带去麻烦。
布伦博格微笑着大步前行,身后跟随着他的副官和随从,从码头到观礼台短短二十多米的道路,数十名生强力壮英国巡捕在两旁站成了人墙,他们手持警棍奋力推搡着想要挤上前看清楚的围观民众。一些安排好的市民开始向道路中间抛洒鲜花,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表示欢迎的口号声。
“感觉就像去参加什么庆典仪式,这些中国市民看上去相当热情。”库勒少校小声的对身边的戴维森上校说到。
“我并不这样认为,你没去过重庆,否则你会立即发现两地中国民众之间的微妙差异。”戴维森冷眼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他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这里的市民并没有表现出在重庆遇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他们只是单纯的把这场仪式当成热闹的把戏,那些撒花的人很显然是被雇佣来的,参加过奥地利、捷克和波兰的吞并之后,上校完全分辨得出什么是虚假的笑容。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与重庆的协议,否则情况一定会截然不同。”罗赫中校听到两位同僚的议论,他在一旁插话到。
“我认为你是对的,罗赫,而且如果他们听信日本人的宣传,认为我们正在支持他们的敌人的话,情况说不定还会更加糟糕。”戴维森深以为然的点起了头。
布伦博格元帅走到了欢迎队伍前,与几位驻上海领事热情的握手,随后展开了标准式的客套寒暄。这时候他也琢磨出味道来了,显然这几位领事刻意抬高了此次访问的外交规格,而最终目地一定是针对圈在边上的那些日本人。
看来元首安排他先到上海转一圈并不是无的放矢,这座城市下面的水,比他先前预计的还要深。
“欢迎来到这座伟大的城市,尊敬的元帅阁下。”法国总领事奥琪显得格外的热情,他是真心欢迎德国使团的光临,除了为他带来了一批驻军部队之外,他还能以此向巴黎方面展现自己的能力,顺便邀一下功。
他原本只是法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普通领事,贝当上台前的总领事是鲍黛芝,那是个老练的外交行家,态度偏向对日本绥靖,结果贝当上台后他就被召回法国了,临走前任命他临时代理总领事的职务。
理论上巴黎那边应该立即派遣新的总领事上任,但是这位奥琪阁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写了一份感人肺腑的电报,向贝当表示效忠。那时候贝当还在和雷诺的党羽火并,手里本就没有多少人可用,遇到有人上来投效怎么会不高兴,虽然只是个普通领事,级别似乎有些低了,但是这解决起来还不简单,给他升一级不就行了。
于是奥琪阁下成了法国驻沪总领事,执掌整个法租界的政务运行。历史上这位只担任了四个月的代理总领事,随即就被调回法国去了,因为某个使徒扇动起翅膀,这位总领事先生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方向。
无论如何,德国人是不能得罪的,不用贝当特意提醒,奥琪就深深明白这一点。这位总领事是个爱国者,这点从他近期的举动就能看出来,自从日本对法属印度支那施压之后,这两个月法租界对中国人的态度立即就变了模样,法租界不再阻挠中国商铺、公司和报馆悬挂国府国旗,遇到一些民众自发的反日活动,巡捕房的安南巡捕也变得非常和气,不再抡起警棍上前驱赶阻拦,有时候甚至还会帮着维持一下秩序什么的。
不出所料,法租界的变化立即引起了日本人和汪伪的强烈抗议,以至于汪伪和日本特工在法租界内的活动更加猖獗起来,一时间搞得这位总领事有些焦头烂额,但是他并没有轻易的向日本人屈服,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因为奥琪相信他的这些决定,一定会得到贝当的欢心和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