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你呢?”
问完这话,他又后悔了。
燕婴失忆,她在北燕也不认得人,此刻如同流落异乡一般,又怎么会好过?
不过她面上倒是没什么感伤,只轻声道:“也还好。”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每一秒钟,他都在内心谴责自己的无能。
他不知梦见这个场景多少次,梦中他抓住沈宜安的手却说不出话来,百感交集于心,梗于喉间,半句也吐不出来。
醒来之后无限懊恼,幻想和模拟过多次,若是真的遇见,他要如何说。
可是真的到见到的这一刻,他却连抓住她的手的勇气也没有,只是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长宁和胡王爷怎么样了?”
楚沉瑜在这世上只留下了秦长宁一个孩子,她也时常担心着。
“都还好,秦之亥虽然对别的事情不太尽心,但是对孩子还可以,皇上如今年纪大了,也是喜欢孩子的,总是会叫人去请了秦之亥带长宁进宫去看一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好像倒比从前好了不少。”
他并不叫秦岐“父皇”,而是直接叫“皇上”,那些年秦岐给他的伤害,他到现在也无法介怀。
“那就好,沉瑜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她轻轻点头道。
二人之间,又是良久的沉默。
见她似乎是要端着杯子走,他才忽然鼓足勇气道:“你在这北燕过得还快乐吗?”
她眨了眨眼睛,微微垂眸,好一会儿才道:“倒也还好。”
虽然刚刚已经问过一遍了,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再问一遍。
明明知道她过得不好会心疼,知道她过得快乐又会难过。
“你若有时间,也可以去秦国……”他话说到一半,又拐了弯去,“去见见长宁,长宁渐渐大了,如今眉宇之间,也能看得出来胡王妃的样子了。”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忽然一疼。
见她愁眉不展,他不知有多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宽慰一番。
可到底,是没有伸手的立场和勇气。
不远处,燕婴一面摇晃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一面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沈宜安和秦扶桑。
这两个人,是有什么话要说,居然能如此相谈甚欢!
他抿了一口酒,星点酒站在了唇角,在烛光影射下反射着粼粼的光。
旁边的宁琪玉一时间看呆了去。
知道今天燕婴要来,她不知道多高兴,前几日因为和燕奚闹得不愉快而好几天没有被宠幸过的阴霾心情瞬间就消失不见。
她让宫女给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又穿上了最为相衬她气质和身份的衣裳,只为了今日能够给燕婴留下惊艳的印象。
她的发髻之上插着三四根精雕细镯的簪子,行走之间玉环相撞,叮咚作响,甚是好听。
“世子这是在看什么?”
她盯着燕婴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袅娜走了过去。
坐下的时候,不经意袖子下滑,露出自己好看的半截手腕。
她一直记得,从前自己和燕婴还不甚相熟的时候,他曾夸奖过自己的手腕好看。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护理手腕,倒比护理自己的脸还要上心。
燕婴微微偏头,桃花眼飞扬,扫了她一眼,而后蹙眉道:“你是……?”
宁琪玉刚刚准备好的笑容全部都僵硬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