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行人往来。
就一般而言,若无大事是不许纵马驰行,以免伤到路人。当然,这只是一个约定俗成,并非律法。就算是律法,总有人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不愿意遵行。若不然,那洛阳城里怎会有那许多的纨绔子弟?所以,杨守文倒也没有怪罪对方的行为。
从衣装上可以看出,这些骑士应该是行伍中人。
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才这样急匆匆的纵马疾驰呢?
骑士中有一人越众而出,看了一眼杨守文,又看了看杨守文身后的三十六名扈从。
这三十六名扈从,是集杨承烈与明琰精心挑选出来的锐士。
虽然没有穿戴盔甲,可是从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煞气,就能让人心中产生忌惮。
“我乃剑南经略使帐下亲随,尔等何人,竟敢拦我去路?”
杨守文听闻对方自报家门,不禁一怔。
就在这时,桓道臣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便是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鲜于燕所部,看样子怕是出了事情,李司直切莫与之争执,会有大麻烦。”
所谓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简称剑南经略使,其实也就是后来天宝十节度之一的剑南节度使前身。他也是剑南道最高军事、行政长官,堪称一方土皇帝。
杨守文毕竟算不得是官场中人,所以对一些官职并不是非常清楚。
他看了一眼桓道臣,便明白了桓道臣的意思。
对付眼前这些人,且不可以露怯,否则对方一定会得寸进尺。桓道臣其实也是在提醒杨守文,莫要忘记了,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当下,杨守文朝桓道臣点点头,然后从随身挎包里,取出一枚青铜印,托在手中。
“我乃司刑寺司直李易,奉司刑寺少卿明公差遣,前往梓州查访案情。”
对方骑士原本是虎视眈眈,不过听了杨守文自报家门后,便松了口气,明显放松警惕。
这时候,那个被摔出去的骑士也被人搀扶起来。
说话的骑士见他无性命之忧,便松了口气,脸上的敌意也减弱许多。
“原来是明府君所属……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不过是误会而已。”
明琰此前曾为蜀州刺史,看样子这骑士,与明琰倒也认识。
他看了一下站在杨守文身后的杨茉莉,露出赞赏之色,“倒是一条好汉……李司直,卑职名叫李清,曾受府君恩义,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不过,卑职如今尚有要事,就不与李司直寒暄了。”
“李将军,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既然已经示好,杨守文也不会再纠缠不清。
于是他摆手,示意身后扈从退下,让出一条路来。
李清则策马从他身旁过去,不过在路过杨守文身旁的时候,压低声音道:“悉勃野人攻破鸡栋关,抚人戍全军覆没。而今吐蕃大军兵临白术水,虎视临邛,直接威胁蜀州。
鲜于将军正调动剑南各州兵马,前往蜀州集结。卑职是奉命前往剑州,要剑州兵马出动。”
杨守文听罢心里就是一震。
悉勃野人,他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不过根据李清的描述,这悉勃野人应该是吐蕃的一个部落?也就是说,吐蕃人又东进了吗?
去年,吐蕃大军兵进陇右,结果被唐休璟在洪源谷一举击溃。
为此,器弩悉弄还失去了他手下大将麴莽布支的性命……杨守文虽被关进了宗正寺,但依旧能够得到外界的消息。去年底,器弩悉弄派使者到洛阳,与武则天和谈。
席间,那器弩悉弄的使者还弄了一头狮子挑衅,结果被唐休璟帐下一个猛士所杀。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吐蕃人又忍不住了?
杨守文才不相信,那劳什子悉勃野人是擅自行动。在他看来,若无器弩悉弄的指使,估计悉勃野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一次吐蕃人太过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他们自剑南道出击,朝廷很难马上得到消息。一旦他们在川西南站稳脚跟,势必会对整个剑南道带来巨大影响,甚至有可能,会波及到中原之地……
“既然如此,那请将军快快赶路。
黑大,取一匹马来,算是我向将军赔罪。刚才我的手下也是救人心切,还请将军原谅。”
黑大牵着一匹马走上来,递给了李清。
毕竟,杨茉莉刚才可是打死了一匹军马。
杨守文的马,自然非彼等闲,绝非普通的川马可比。
如果说刚才那摔出去的骑士心里还有点不舒服的话,看到了杨守文赔的马,那点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这怎好意思?”
李清连忙客套两句,最终接受了杨守文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