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抿着嘴,却没有回答。
“母亲的心思,非你我能够揣测。
四千万贯黄金确实诱人,但绝非你我可以染指。我知八郎心中不甘,但有些事情却急不得。母亲现在属意三哥,想必会把此事交与三哥来解决,以增强三哥的威望。”
“姑姑,四千万贯黄金不是小事,太子方归中枢,恐怕难以完成此事。”
一直坐在李旦身后最下首的少年,突然开口道:“我认为这个时候,大家当精诚合作,把那黄金找到之后,再做打算。否则黄金不现,则一切都是空谈而已。”
“三哥休要多嘴。”
李旦闻听,忙回身呵斥。
李旦所说的‘三哥’,可不是兄长的意思。
唐代人‘哥’的用法有很多,可以做兄长,也能是对儿子的称呼。
比如李旦此时所称呼的‘三哥’,其实就是他的三儿子李隆基。
“三郎,父亲和姑姑说话,你休要多嘴。”
坐在李旦身后最上首处的少年,忙开口呵斥。
李隆基闻听,嘴巴一撇,那张俊美的脸上更随之露出委屈之色,悻悻然不再开口。
“成器不必如此,如今我们一家人坐在这里闲聊,哪有那许多规矩?
不过三郎的话说的也有道理,黄金不取出来,都是空谈……三哥那边人手确实不足,一场兄妹,怎地都要相互帮衬才是。不管怎样,咱们都是李家人,更需团结。”
李旦眉头颦蹙,扭头看了李隆基一眼。
“可是……”
“八哥,三郎说的没错,咱们李家如今已经容不得再有半点波折。
你别忘了,以梁王的心性,又岂能不垂涎这些黄金?若是被他得了手,说不得还会发生变故。这样吧。咱们都想想办法,帮三哥一次,总好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旦闻听。脸色顿时一变,又恢复平常。
他想了想,轻声问道:“可问题是,三郎那边会答应吗?你要知道,他那位太子妃也不是等闲之辈。弄个不好。她也会插手其中,到时候咱们兄妹可就里外不是人。”
太平公主陷入了沉思。
李旦所言确有道理,太子妃韦氏是个精明的人,同时也是个私心很重的人。
从她回到洛阳,便积极与娘家,也就是京兆韦氏联系来看,她在培养自己的手下。四千万贯的黄金,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韦氏会不会撒手,也是一个问题。
这笔黄金还未出世,如今已经被太多人盯着。
太平公主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会与三哥谈谈,这事关我李氏的将来,相信三哥也不会不晓轻重。”
“如此,甚好!”
李旦和太平公主又谈了一阵,这才告辞离去。
出太平禅寺,父子四人上马,在卫士的簇拥下准备返回王府。
“父亲,那就是铜马陌吧。”
李隆基突然唤住了李旦,手指铜马陌方向问道。
李旦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李隆基的意思。笑道:“怎么,想要见那杨青之?”
李隆基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成器,你以为那杨青之。究竟如何?”
李旦扭头,看着李成器,也就是他的长子。
李成器道:“孩儿未曾见过杨青之,但从他的诗词可以看出,此人文风多变,才华横溢。倒是个人物。此次元文都的笔记也是由他发现,说明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若用得好,是个好帮手;但用不好……”
李成器压低声音道:“此人骨子里透着一种桀骜之气,以太子德行,恐无法驾驭。”
“成义,你觉得呢?”
李成义是李旦的次子,母亲柳氏,本为宫女。
李旦五个儿子,除了长子李成器是李旦原配刘氏所生之外,其余诸子也都是同父异母。三子李隆基的母亲是窦氏,如今被豆卢氏抚养。其余两个孩子,也是侧室所出。但有一件事,李旦非常骄傲。那就是他这五个儿子虽然年纪相差很大,又是同父异母,可彼此间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绝对可称得上兄友弟恭的典范。
李成义笑道:“我不了解此人,但读过他写的《西游》。
观其诗文,也是个孙猴子一样的人物。如果没有如来法力,恐怕也驯服不得此人。”
李旦轻轻点头,催马行进。
李成器则唤了旁边的李隆基一声,三兄弟并辔而行,跟在李旦身后,缓缓行出归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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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气也开始越来越热。
已近芒种,五月将至。
黄河地区的雨水变得频繁起来,不过与绵绵春雨不同,此时的雨水略显狂暴,更可能伴随着风暴。此时,巴蜀之地的麦收已经完成,京洛之地的中稻也进入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