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小山便举杯。
“这杯酒,敬天地,敬社稷,敬苍生……敬圣天子,敬诸位师长同学……更敬这世间的良心!”
于是所有人都举杯,各自饮尽。
坐在角落的李昂等人,自然没有举杯。
高长恭压低声音道:
“先生,这位状元郎,太能装犊子吧,就他也配说什么为天地社稷、苍生良心?这种话,泱泱帝国,怕就先生您才配得上。”
白玉兰冷声道:
“看到这狗犊子,我才知道什么叫衣冠禽兽、什么叫道貌岸然。”
李昂摇摇头,淡淡道:
“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再看他楼塌了,走吧……咱去跟这位饱读圣贤书的状元郎,讲一讲这世间的道理。”
便起身,朝已经下台,坐在主桌的晏小山走去。
其他宾客都以为他是去敬酒的,都不以为意。
却都侧目多看了李昂几眼,心中好奇。
只觉这个年轻人,仪容气度,竟是如此出众。
连今日春风得意、人生大登科的状元郎晏小山,都远不及他。
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李昂走到主桌附近,因为敬酒的人多,他倒是不怎么挤得进去,就见到晏小山一边跟众人饮酒,一边说话。
“状元郎,听说圣天子直接给了你四品官身,准备让你去枢密院任院事?这可是大大的实缺,又是在那位圣者大人麾下……状元郎日后必定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状元郎今年才三十三岁,一入仕就如此之高,将来怕不得登阁拜相?”
“晏公,令公子如此出类拔萃,光耀门楣,当真是可喜可贺!”
“诸位谬赞……我只希望小山没有白读那么多圣贤书,多为家国社稷做贡献……多为苍生黎民谋福祉……”
南境文坛领袖晏几道晏公,满面红光,春风得意。
他虽没有入仕,却一直在为自己儿子铺路,在他的规划中,他的儿子,是要在五十岁前成为国相的。
晏家虽为文圣后裔,八百年来出过十多位阁老,却没有出过一位真正的国相。
晏几道是把希望放在了自己儿子晏小山身上。
他跟现任帝国右相司徒瑾有同学之谊,又让晏小山拜在了司徒瑾门下,奉司徒瑾为恩师。
司徒瑾退下来之前,定会给晏小山铺好路的。
郑嵩死后,司徒瑾为代表的吴党,便把晏小山当成下一位吴党领袖来培养。
至于为什么选择枢密院为晏小山从政,主要是有两层考虑。
其一,枢密院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政令,出纳密命,权柄极大。
晏小山从枢密院院事做起,很容易做出政绩。
其二,李天策为枢密院左都御史,执掌枢密院。
司徒瑾为首的吴党,一直将李天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觉得他是霍乱天下的国妖。
让晏小山进入枢密院,等于在李天策眼皮子底下,埋一颗钉子,将来朝中有变、晏小山这颗钉子,大有可为。
“来来来,为我们未来的国相,干一杯!”
有人提议,众人便都举杯。
便在此时,一个清冷声音响起:
“且慢。”
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于是所有人都愣在那里,目光投向说话之人。
就看到一个雄伟如神、又清绝如仙的年轻人,站在那里,眸光冷淡,看着晏小山。
所有人看着这个年轻人,都心生惊艳,实在想不到,世间还有气度如此出众之男子。
便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新科状元晏小山,跟此人比起来,也是弗如远甚。
就是面生的紧,无人见过。
显然不是金陵人士,甚至不是出身吴郡。
“这位兄台,当真好气度。不知为何,阻拦我等饮酒?”
晏小山看着李昂,面露疑惑。
总觉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李昂看着晏小山,淡淡笑道:
“状元郎,某有一事相询,不知能否解答?”
晏小山道:
“兄台尽管说。小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昂便道:
“状元郎饱读圣贤书,经略文章,自然无所不通……我就想问问状元郎,圣贤书里面,有没有教过状元郎——如何当一个巧言令色、薄情寡义之徒?”
晏小山脸色微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