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唐诗喃喃着,无神地看着窗外,“可我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想起来……”
必须要想起来,是谁,曾经住在她回忆的过去里,黑暗中用模糊而又隐约的声音喊着,唐诗,醒来吧,我把一切补偿你……
是谁,一遍遍徒劳无功地妄想将她拖出深渊……唐诗记不起来,摇摇头,按着太阳穴,“在我没有记起来自己过去之前,我不能不负责任地答应任何人。”
她笑了,还是当年那个清冷的唐诗,有着自己不能动摇的底线和理智,苏祁深知她的坚强,盯着她的脸许久,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好。”
薄夜是在这天夜里再次来到了医院,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以为唐诗睡了,可是没想到她没睡,正站在窗户下面的厨具边上,听见动静来回眸,对上薄夜带着血丝的眼睛。
那一瞬,薄夜有一种唐诗还是当年那个为他做菜的小妻子的错觉。
她有些慌张,扯着嘴角笑,“您好,我半夜没睡着,就想起来做夜宵……”
用的是您好这种疏离的称呼,薄夜觉得,宁可回到以前唐诗咬牙切齿带着恨喊他薄夜的时候,也不想遇上她简单明了用“你好”这两个字概括一切关系的现在。
薄夜站在门外,眉目精致,声音冷漠,看着唐诗慌张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嗯。”
看样子他并没有对自己有多大意见。
唐诗稍微放松,笑了笑,“你坐一会,谢谢你深夜来看我,惟惟今天回家睡,所以就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自从唐诗醒了以后,薄夜就没有再在医院里过夜过。
那张曾经睡过人的陪护床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一丝痕迹。命运也沉默,三缄其口,绝口不提当初他深夜难眠守着她醒来的日子。
薄夜在一边坐下,看着唐诗桌边的电脑,“你和唐惟都在学编码?”
唐诗一边煎蛋一边道,“嗯,我和他最近都有兴趣。”
薄夜盯着她瘦削的背影,“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唐诗回头,脸色怪异,最终还是疏离客气地笑,“好多了,缝了针,最近伤口愈合,有点痒。”
“记得别抓,会感染。”薄夜捏了捏眉心,看着唐诗在这间不算小的病房里来往简单,无烟锅发出滋滋的响声,热油被烧得一颗一颗爆起来,唐诗的厨艺不算好,但唯独煎蛋水平相当高,她把蛋煎好后端出来,姿态熟练得就像是经历过无数遍一样。
唐诗自己也问自己,是不是曾经……为了谁,煎过鸡蛋?
后来她把蛋端到薄夜面前的时候,男人盯着盘子里那半熟的太阳蛋,原本拿着刀叉的手忽然年失去了力气,一松,刀叉,哐当落地。
哪怕忘了,哪怕记忆已经不存在了,可是有些习惯依然扎根在她大脑深处,煎蛋的时候自然而然做出的半熟,嫩的一戳就会流黄,薄夜竟觉得喉咙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无数情绪叫嚣着想发泄,却被死死封在他身体里。
唐诗看见薄夜对着蛋发呆,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抱歉,忘了问你的口味,不知道为什么习惯性就做了半熟的,你要是不喜欢……”
“不用了。”
男人的嘴巴里吐出这三个字,竟然沙哑地不像话,他从地上捡起刀叉重新洗了洗,走到小桌子旁坐下,颤抖着声音对唐诗说,“谢谢……”
回忆渐渐破碎,故人无路可退,他当初丢掉的一切,现在席卷重来摆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