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燕达升任了秦凤路兵马副总管,高遵裕连曰都跟有人借了他几万贯后就失踪似的阴沉着一张脸,而张守约也是找了个借口跑到水洛城,不想回秦州见着燕达生闷气。
“高钤辖若真的不喜欢看到燕达在他头上指手画脚也简单,早点想办法说服天子,把缘边安抚司改为古渭军或是古渭州就行了。”
“哪有玉昆你说的这么轻松。榷场刚起,屯田也才开始烧荒,要想改安抚司为军、为州,好歹要到明年有了出产之后,方才能让天子点头同意……这是不是玉昆你自己都说过的!”
“是吗,大概吧。”
雨势刚停就下地,王厚有着满肚子的话要抱怨。但离他和韩冈不远处,就是韩冈的父亲韩千六。在长辈面前,王厚也不好意思把怒气发泄出来,只能没话找话的迁怒到枢密院和文彦博头上。
韩千六也是刚从泥地中上来,他的脚踝处还有着泥浆的印子,但他现在穿着的一双多耳麻鞋上,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韩冈和王厚从没有下田的经验,而韩千六可是老于农事,当然知道下田时先把鞋子脱了,光着脚下去。
他望着眼前,整整三百五十亩刚刚经过烧荒后的河滩田,手上捏着一块黄黑交织的泥土,笑得心花怒放,全然没有韩冈和王厚的心浮气躁。这些都是分给韩家的田地,只要细心耕作,多施好肥,绝不会比韩家过去的三亩菜园差到哪里。
“三哥,厚哥。这可是真正的好田啊,”韩千六把手上的一捧烂泥展示给儿子和王厚,“一看就知道,从没损过地力,把种子撒下去,连肥都不用施的”
前段时间,韩千六对王厚还是道一声王衙内,但等韩冈和王厚的表妹定了亲事后,称呼便很自然改了过来。
“爹爹说的是。”“韩丈说的是。”
韩冈和王厚有气无力的回打着,没有沾染到韩千六的半点兴奋。
这片田是韩千六早早就选定的,离着古渭寨只有三里多一点。在附近,沿着河滩还有上百顷荒地,韩千六都查看过了,只要开垦出来,就都是出产丰厚的上田,足以养起数百户的人家。听到韩千六的估算,王韶就准备在附近找块高地,开辟一处护田的军堡,以便让来屯田的弓箭手住进来——在蕃区屯垦,汉人们都是聚居在一处,住在专门设立的护田堡中。
自从选定了田地之后,这些天来,韩千六是天天都要出来看一看自家的产业。就算是下雨,也是要举着伞穿着蓑衣,确认一下河水不会淹到地里。
今天韩冈和王厚是为了来确定护田堡的位置,跟着韩千六一起出行。韩千六一到地头,一看到田便就忍不住下了地,而韩冈跟王厚确定了建堡的地址后,反身一看见老子下地了,这个做儿子的也便没有站在田垄上看热闹的道理,也不得不跟着下田。既然韩冈都往泥地走,王厚也同样不好意思站在田头上。最后两人都沾了一身的泥点,靴子也是给烂泥糊上了。
等到王厚的伴当不知从哪来找了双干净的木屐回来,韩冈便对韩千六道:“爹,还是回去吧。这地也飞不了,用不着天天来。”
韩冈并没有继承了韩千六对田宅的重视,在他眼里产业都是一样的,只分赚钱和亏本两种。自家的田地看了看就没多少兴趣了,这片田要想有收入,可是要到明年夏天!哪像冯从义,他在榷场中已经混得风生水起,做成了好几笔生意。只是他还不满意,说这只是在试水,最近正有想法去青唐部一趟,联络上俞龙珂和瞎药,好把生意做大了。
韩千六点了点头,再看了几眼,便也骑上了马。
骑在马上,还不时回头。这一片黑色的土地,到秋后播种前,都会保持现在的模样,但到了明年初夏,遍地金黄色的麦浪就会出现在土黄色的激流边。
韩冈回到了古渭寨中,和王厚一起,想把筑之事禀报给王韶和高遵裕。但他们一进正厅,先说话的反而是王韶:
“渭源那里有消息传回来了。跟木征勾连上的不是康遵星罗结,而是别羌星罗结……康遵一个月前病死了,他的弟弟别羌接了族长的位子,星罗结部现在是彻底的投靠了木征。”<!-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