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享受惯了灵水滋养的刘能来说,这绿油油臭烘烘苍蝇漫天的河段,跟粪坑差不多。
越往前走越是触目惊心,河道断面严重淤积,泡沫、浮萍、木片、树叶、生活垃圾、动物尸体层层堆积,水质黑的如同墨水一样,鱼虾早已绝迹,小强掉进去都得毒死。
身为虾兵的刘能,被腥臭腐蚀的水包围在身边,立刻产生了巨大的厌恶和抵触心理,差点儿没把隔夜饲料吐出来。
蜘蛛不具备游泳能力,所以一直沿着河道徒步行进,来到这段河流之后,同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粪便、树枝、塑料袋等等于淤泥混合在一起,在它的面前形成一座座小山。
这哪里是河,简直比下水道臭水沟还不如。
陆铮的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悲哀和愤怒,他身为龙王的确有净化水源的本领,完全可以将这个河段净化清澈。
但是,然后呢?
破坏和污染不停止,这段河照样还会变成这种样子。
要知道污染的不止是这条河,还有看不见的地下水源,这些含有各类致癌物质、重金属的水源,会逐渐向四面八方渗透,直到连土地都会受到污染。
龙王的职责是福泽天下不错,但是破坏永远比建设要简单的多,黑的不是河,不是水,是人心。
陆铮可以净化河流,但净化不了人心。他不是圣人,他也不想当圣人,绝不会不计得失不分良善的广施恩泽。
陆铮深吸了一口气,命令刘能和蜘蛛返回河道岔口等待,然后独自一人顺着臭气熏天的河流沿路而上。
有些人不配得到恩泽的洗礼,只会等到严厉的惩罚。
距离小镇还有不到两里地的地方,陆铮感觉到了污水的源头,一面高大的围墙,围墙外三条粗如水缸的管道,汹涌的喷出黑红掺杂油污的废水,将土地浇出一道泡沫沟渠,流入河中。
视线越过高墙,可以看见高大的厂房,厂房顶上竖着硕大的广告牌:五彩化工。
陆铮在污水口矗立了片刻,拿出地图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号,刚刚落笔,忽然耳朵一动,不远处的高墙拐角走出来五六个人。
年纪都是二十多岁,清一色的紧身背心牛仔裤,领头的身材瘦高,干瘪的嘴脸,一脸阴鹜,耳朵上缀的硬币大的银耳环,一头屎黄的头发,鬓角剃光,中间扎起一条辫子耷拉在脑后,脚下踩着一双锥子一样的尖头皮鞋。
他的背后簇拥着一票人,穿着各式各样,发型更是千般姿态,有菜花型、韭菜型、蘑菇型、白菜型、还有西蓝花型……感觉跟来到菜市场一样
用脚趾头想,陆铮便知道眼前的就是传说中的黑色会。
蹬蹬蹬,陆铮的身后也传来脚步声,三四个穿着灰色保安服的人从后面包抄过来。
那群戾气腾腾的痞子走到他身前不远,领头的呲了呲呀,狭长的眼睛眯缝着扫了陆铮一眼,尖着嗓子怪笑道:“哥们,干什么呢?”
陆铮摊摊双手,淡淡道:“没什么,过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艹,你还挺有骚性的啊。”领头的脸色阴沉道:“刚才拿着纸往上写什么呢?”
陆铮笑道:“艺术创作。”
“妈个比的,少他妈的耍嘴皮子。”领头的啐了口吐沫道:“别特么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嘛的。识相的把东西还有手机给我留下来,赶紧给老子滚蛋。”
陆铮嘴角一弯,笑了,笑的意味深长。他明白这群人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了,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这污水工厂的打手,见到陆铮在污水口察看,误以为他前来暗访,或是前来取证举报的人。
“笑你妈比的笑。”他身边一个爆炸头满脸凶厉道:“亮哥,别跟他么的废话了啊。先废了他在说,叫他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几个人唰唰唰向前走近几步,虎视眈眈的望着陆铮。
陆铮用脚踢了踢污水管,面无表情道:“你们这样乱排工业废水,难道就没人管吗?”
亮哥哧的一声冷笑,骂道:“管你麻痹的管,你他么的到底是干什么的?电视台还是报社的?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要是不给老子把东西留下,别他们想走。”
陆铮摇摇头道:“答非所问。”
“我艹。”亮哥有种被忽视的羞辱感,不由得心中大怒,跨前几步,一指陆铮,喝骂道:“尼麻痹,上次发帖举报的那个人是不是就你个狗日的?”
这家化工厂污水排放的问题,陆铮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周围依靠河流灌溉的农民早就将这个事情反应上去,但一直都没有得到处理。
后来有村民将这个事情反应给了某记者,该记者在工厂暗访之后,在网上发帖举报,试图利用舆论的力量,解决污水问题。
但是很遗憾,网上流传已久的出面,将舆论扼杀在萌芽之中。化工公司的老板跑了几趟关系,放了点儿血,前前后后花了五六万,才摆平此事。
后来老板加强了污水口的防控,安装了隐蔽的摄像头,一旦有可疑的人前来走访暗查,雇佣的打手就会立刻出现,轻则抢走手机相机,重则殴打一顿。
陆铮不是头一个遭遇此事的人,但他决定要做最后一个人。
亮哥不耐烦的单臂一指,气势汹汹道:“艹,敬酒不吃吃罚酒。干死你个狗逼,想管闲事儿是吧?行,一会儿就把你丢进水里,让你好好特么的尝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