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来校场到现在, 还没半柱香的时间, 统共对话也没有几句。
可慕尧已经快被气死了。
什么脸上笑嘻嘻, 心里MMP都是扯淡, 脸上连嘴角都扯不动, 还谈个屁的笑嘻嘻。
慕尧脸上冷笑连连。
有这么个爹,难怪原身的性子会被养的这么乖戾暴躁。
抓紧了手里的缰绳, 慕尧猛地用力将绳子抽了回来自己拽着。“不劳您费心,您有功夫操心我, 不如操心下自己的后院吧。别等到后院起火烧到前院了,才晓得有些人的心早已烂透了。”
慕正平脸色一板。“你什么意思?”
“飞影难道没跟你汇报嘛?”慕尧讥讽一勾唇, 这些日子积压的怒气瞬间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慕尧只觉得全身血液直往脑袋上冲,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怒气。
“樊娇娇是来自二房的, 她所作所为, 若说这后面没有二房姨娘在帮衬着, 女儿都不信。而飞影能在您身边为左膀右臂待上二十多年,他的身手会被区区几只蛊虫所困嘛?他奉了谁的命, 又是奉的什么命……女儿当真猜不到吗?”
“我明白爹爹您自有顾虑,有您自己的打算。可是自女儿回府这些日子以来, 爹爹有问候过一句女儿的身体吗?有问过一句, 当日可否受到惊吓,可否受伤,可否出事吗?哪怕有一句也好啊……”
“可是您没有!”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女儿想的是,爹爹事务繁忙, 军中要务也多,定是没有抽的空出来。可今日一见,才知……”
“爹爹有功夫去想着让于渊忙要事,有功夫去想着让女儿别去耽误他,有功夫去派人调查我们今日去了哪,做了何事……却从没想过问过女儿当日是否险些丧命当场,是否险些被那些蛊虫银蛇钻进身子……”
“也对。这些在爹爹看来,也许无关紧要呢。毕竟……将门女儿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哪能被一些蛊虫所吓到……二房的事说不定也事关什么大局,又或者也是爹爹的计谋中一环。”
慕尧说着,自嘲一笑,声音有点低低的。一开始也许是装的,可说到后来,似乎引起了这身体的共鸣,越说越觉得胸口泛酸,委屈的紧。
感受着胸口的酸涩,慕尧脸上的低落越浓。“这些事过了,女儿也不愿去想,怕想通了啊,这心会寒。只是……女儿也是凡体肉胎,心也不是泥石浇灌,会痛,会难受也会受伤。”
“不求爹爹疼我如宝,但求爹爹看在父女一场,别来伤害女儿便好。”说着,慕尧看了眼面容呆滞,满眼复杂的慕正平,将缰绳拿回自己手里。
想要自己骑着回去算了,不想再跟他待在一处了。
却没想到,刚把缰绳拿到手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泪俱下的声音,“尧尧说的对!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当爹的不疼你,我当娘的疼你!”
慕尧吓得整个人紧绷,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回头一看,发现大夫人似乎刚从轿子上下来,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锦袍,手里拽着素白锦帕,正在一个劲擦着眼泪。眼圈红肿的不行,显然已经哭了很久了。
而于渊也不知何时过来了,操控着轮椅就在轿子后面。也不知听了多久,慕尧回头看的时候,他也正好望过来。两眼相对,一双墨瞳里有着心疼、自责……
慕尧顿觉一头大包。
这两位大佬啥时候过来的?
她为何一点都没感觉到?
她没感觉到就算了,为什么慕正平也没察觉到?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慕尧悚然一惊,忙去看慕正平,看见他也是一脸惊慌,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而大夫人才不管她在想什么,从轿子上冲下来后,一下挡在了慕尧前面。怒目瞪着慕正平,“好你个慕正平,今日若不是听尧尧说起这事,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你竟然拿我女儿去当诱饵,还任樊氏那小浪蹄子险些害我女儿丧命。”
“夫人你误会了……”
“你才误会了,你难道没有将尧尧置于危险之地于不顾,难道尧尧都是空口说谎话不成?”
慕正平有点难以启齿,“那倒不是,她所言皆为事实……”
大夫人眼圈顿时更红了,“你既然承认,那就好!此事,你三日内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定与你没完!”
要不是慕正平高头大马的坐在马背上,慕尧毫不怀疑,大夫人要扑上去用指甲抓人了。
对上大夫人,慕正平没有端着架子。一脸无奈的好言相劝,“女儿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我能让飞影在其后跟着,自然不会让她出事……”
“放屁!”大夫人一口就给喷了回去,“尧尧从小娇生惯养的,何曾见过那等肮脏龌龊之物。在你看来,她没死,就不算是大事。可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把她当宝。莫说她惊了、吓了,她就算是蹭破皮,在我看来都是大事。”
慕尧在旁边听着,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如果说之前是从大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亲生母亲的身影,从而愿意对她好。那么现在,慕尧是真的感受到了这种被呵护的感觉。
一颗心,被暖的痒酥酥的,直闹的鼻头发酸。
对着大夫人,慕正平的耐心似乎还好,不厌其烦的哄着大夫人。“夫人你这话说的……难道她就不是我女儿了?我也会疼她啊,但是大局当前,还是当以大局为重……”
“我不懂什么大局。我只知,若有贼人要欺我尧尧,我定当与她拼命。你顾忌着那贱人的面子,不去找樊氏,我不与你计较,但是……”
她“贱人”刚说出口,之前一直温言劝着的慕正平猛地一沉脸,紧接着怒喝一声。“够了!堂堂将府夫人,出口闭口都是贱人、浪蹄子此等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大夫人被他一甩袖子,脚下踉跄了下。慕尧怕她出事,连忙从马背上爬下来。但因为本就不会骑马,险些被马镫勾住脚从而摔下来。关键时,于渊用内劲震出一阵风,扶了她一把。
慕尧惊出一身冷汗,但好在没有出事。
下来后,慕尧擦一把冷汗。
不行不行,以后再也不骑马了。这玩意……太危险了。
不及多想,慕尧忙绕过去想扶母亲回府,但被大夫人轻轻推开了。
她看着慕正平,声音掷地有声。
“慕正平,若你想为她留点脸面,那就在三日内给我个交代,我定保此事波及的只会是后宅内院。但你若不愿,那三日后,我自行去找樊氏。届时此事会闹的多大,犹未可知!你自己掂量斟酌下罢!”
说完,将手里的食盒狠狠仍在地上,看也不看慕正平发黑的脸。拉着慕尧回到了轿子里,起轿回府了。
坐上轿子后,慕尧还满是感动。
嘴上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大夫人忽然伸手在她的手背上假假的掐了一把,恨声道。“你个昏头东西!他人险些害你丧命,你竟都不与我说,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掐的不疼,但慕尧眼里的水汽却更明显了。软着腰肢,柔声躺进大夫人怀里,脸蛋蹭着她胳膊。“母亲莫怪,是女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