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娘确实经验丰富,处事老道。
譬如刚才,若是追出去,肯定要惊动庵中众人。
她本就在风口浪尖,此时实在不宜再生波澜。更不能和齐王世子牵扯在一起。
换了玲珑,怕是不会想得这般周全。现在想来,祖母将陈月娘派到她身边来,确实极有远见。
“好在有夫子在。”顾莞宁笑着叹道:“不然,我性命忧矣!”
陈月娘却自责不已:“当时奴婢听着小姐说有野狗,便猜到是齐王世子潜了进来。奴婢以为小姐要和世子说话,不宜让人听见,站的远了一些。不然,也不会让小姐置身险境。”
何止是陈月娘,就是她自己也未料到事情会演变到兵刃相见的一步。
她太过自信自负。
以为齐王世子不会动手伤她的性命……
顾莞宁抿了抿唇角,轻声道:“这怎么能怪夫子。今晚若不是夫子在外守着,我定会伤在萧睿剑下。”
陈月娘忍不住叹了口气:“世子和小姐是表兄妹,自小一起长大。哪怕没做夫妻,到底还有表兄妹的情分。世子出手如此狠辣,不念半点旧情,实在令人心寒。”
当年,陈月娘还是太夫人身边的丫鬟,时常见到年少时的齐王世子和顾莞宁并肩站在一起说话。那时候,侯府上下都以为他们会是一对。陈月娘也这般深信不疑。
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昔日的情意,此时俱都化作无边的恶意,竟到了动手伤人的地步。
顾莞宁心中纵有唏嘘感叹,面上也未表露出来,只淡淡说道:“从明日晚上开始,夫子和玲珑轮流值夜。再送信到府中,让季同领着暗卫到山下。以后不放任何可疑之人来静云庵。”
一时疏忽大意,差点酿成大祸!
陈月娘敛容,郑重地应了下来。
……
当天夜里,陈月娘便留在顾莞宁的屋子里值夜。
顾莞宁闭上眼睛,却无睡意。
过了许久,才勉强入睡。
“宁表妹,”五六岁的俊俏男童,对着别人常板着一张小脸,到了她面前,却笑得颇为开怀:“我从宫中带了好吃的点心。你叫我一声睿表哥,我们两个一起吃点心。”
她翘起唇角,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睿表哥。
小小的男童女童坐在一起,两颗小小的头颅凑在一起,分吃着宫里带出来的点心。
从那一日开始,她在私下里就喊他睿表哥。
几年后。
十岁的他在树下练剑,宝剑闪着寒光,斩落片片树叶。年纪虽小,却已有模有样。英姿飒爽,潇洒不凡。
她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赏心悦目,便笑道:“睿表哥,你练剑,我练射箭。以后我们两个就可以一起练武了。”
他转头,看着眉目如画笑容可掬的她,扬起唇角:“好。我们一起练武。”
又隔几年。
俊俏的男童长成了长身玉立英俊不凡的少年。她也渐渐长成了骄傲美丽的少女。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笑得天真可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卸下身为世子的高傲。
“宁表妹,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少年的他,哪怕满心的情意,也是羞涩的,问得含蓄而委婉。将真正想说的话,藏在了心底。
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过门。
她微红着脸,淘气地笑道:“我永远都不会长大。”
然后,两人对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