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座宽敞的大殿,不见富丽堂皇,却有古色古香,但并未让整个宫殿失色,反而增加了一点厚重。
宫殿深处,不是放着堂皇座椅,而是张云床,云雾飘荡,聚散不定。
一名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斜躺在云朵上面,侧身对着大殿,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身前,抚摸着怀中黑猫。
这只黑猫,慵懒的蜷成一团,闭着眼睛,似在熟睡。
一人一猫,散发出一种随意、飘渺、不羁的气息,周围的空间似乎被这股气息所影响,重叠、变幻。
身穿朝服的吕良,此时就站在空旷大殿的中央,拿着洁白笏板,低头躬身,不敢作声。
这座庞大的宫殿里面,除了这两人一猫,居然没有其他人在此,有一种荒凉之意。
过了好一会儿,躺在云床上的男子轻轻一笑,用手支撑着,起身盘坐,漆黑如墨的发丝散落下来,垂落在身上,很是顺滑。
那只黑猫,则被他顺手放到了腿上,猫儿轻叫一声,但并没有睁眼。
“行了,行恩真君你不用这般拘谨,你毕竟曾经位列神位一品,得了真君的封号,更是玉灵星君的师父,身份非同一般,与我可以平辈论交。”
这男子说话的时候,微微抬头,嘴角带笑,露出一张英俊的近乎邪异的面孔,唇红齿白,一双眼眸更如朗星般明亮,说话声音圆润好听,带有一股磁性,好像能侵入人心。
说完这一句,他突然失笑:“说起来,我也算是占了玉灵的便宜,希望他日见面,不会因此而生嫌隙。”
“持目星君言重了。”立于殿上的吕良听到这番话,赶紧表态,“属下如今职属东华,为一道城隍,乃星君麾下之神,岂能再论其他,当论上下。”
那被称为“持目星君”的英俊男子听了,微微摇头,也不再劝,而是话锋一转:“也罢,这些等日后再来计较,你闭关这么些时候,总算将境界稳定下来了,重回三品,而且神清心明,待理顺了下界因果,脱身出来,将那玉灵所炼阴阳塔重新融入神躯,应当能再进一步,晋级二品,到时候显化化身、半离天庭,就没有什么上司下属的分别了。”
“这都要多谢星君您的照顾,”吕良马上就回道,“若非星君将那凝神丹赐予我,又令我入观星阁,观星宿变迁,闭关参悟,不要说稳定境界、更进一步,就算是保住三品,都千难万难,说不定早就跌落回四品了。”
“这些东西,我不给你,玉灵知道了,同样也会给你,没有什么赐不赐予的,”持目星君摆摆手,他注意到吕良的脸色略有变化,笑道,“行恩真君,你没有必要在意其他神祇、天兵的看法,这世上无论仙凡神鬼,都是一个道理,有身份地位,就能轻易获得更多,而那底层神人,纵然努力,也很难改变气运,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对你妒忌,传出风言风语。”
“多谢星君指点。”吕良点点头,脸露感激,但眼中的忧色并没有退去,他知道对方是想解开自己的心结,可能轻易就能解开的,又岂能说是心结?
有时候,有个太过出色的弟子,当师父的固然欣慰,却也有着困扰。
看着吕良的表情,持目星君笑了笑,不再提起这事,转而问道:“你已经出关,可有什么打算?你当初上天,是想要让我给你兵符,前去征讨沼地邪神,现在是否还有这般心思?”
吕良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点愤恨之色,旋即敛去,低头道:“先前属下并不知道,那人曾留下那种话语,考虑不周,不过,就算不能强行平定沼地神灵,也该震慑一番,省的他们蠢蠢欲动。”
“好个蠢蠢欲动,”持目星君听了这话,仰头笑了起来,接着抬手拍掌,把腿上的黑猫都给惊动了,后者微微翻身,轻叫一声。
“我知道,行恩真君你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目的还是出于私利,本意是要去把抿元山的那尊神灵拿下吧?”持目星君听到这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那尊神祇,应该是一尊天生神灵吧?”
这“天生神灵”四个字一出,吕良的手猛地一抖,手上的笏板都差点没有捏住。
“哈哈哈,”持目星君又笑了起来,“不要惊慌,不过就是一天生神灵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君你之前受到重创,本星君总不能不理不问吧,派去一些天兵探查,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还望星君明鉴……”吕良定下心神,正要诉说,但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下,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发现有一团红色光芒飞来,内里充斥着澎湃神力。
等到了吕良面前,那红色神光一转,化为一块令牌,上面用篆体写了一个“兵”字,凝神看去,能在纤细的笔画里,看到一些个健硕身影,在挥舞刀剑!
接过这块令牌,吕良先是一愣,跟着下意识的抬头,朝云床上看去。
“拿着这块兵符,可调动三名天将、一万天兵,天将之能,堪比二品神祇,可为你之助力,”持目星君看着吕良,淡然一笑,“正如你所说,沼地之神不能征伐,却可震慑,其中分寸,由你自行把握,至于那天生神灵,对天庭来说有些意义,你抓住之后,剥离一两法职即可,不可贪心太多,否则便是玉灵也要受到波及。”
吕良面色连变,接着点了点头,拱手致谢。
“不必谢我,你且下去布置,待得几日之后,我这颗星宿中的兵将点齐,你在下界自然可知,到时候率领大军,堂堂正正,何必担心什么鬼魅伎俩?”
“多谢星君指点。”吕良回了一句,知道是时候告辞了,只是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道,“还有一事,要告知星君,那尊小神与我有些仇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