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室内景象呈现在邱言面前——
摆设简单,中央跪坐着一名老者,高冠博带,闭着眼睛,散发古朴气息,仿佛能安定人心。
邱言这一路上走来,所见所闻堪称离奇、蹊跷,他虽然谨守一心,但难免疑窦丛生,纵然算不上心神不宁,却也不再古井无波,可在感受到老者身上的气息后,邱言的心境却是瞬间平静下来,连思路都清晰不少。
同时,他亦从对方身上捕捉到一点浑然天理的味道,看似一人跪坐,却给人一种正在阐述经义的感觉,仿佛在他的动作、言行中,蕴含着深刻道理。
一念至此,邱言知道屋中之人大有不凡,敛去因赵游而生的怒火,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口中则道:“剑南邱言,见过前辈,不知如何称呼?”
“哦?”那老人眉头微微一动,眼睛虽未睁开,但脸上却浮现出惊讶之意,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只是,不等老人出言,赵游却抢先上前,怒视邱言,义正言辞的道:“你这新来之人,好没规矩!擅自发言,显得轻慢;面对贤者不称先生,这是违背礼仪;我尚未开口介绍,你就开口,这是逾越。”
他一开口,就是数落邱言的不是,抓住邱言的无心之失,一连三责,生出滔滔不绝之势,与周围文思相合,排山倒海的朝邱言扑了过去!
“嗯?这个赵游,同样身具文心,而且看其气势,在纵横争辩上有些造诣!”
邱言眼神一变,从赵游身上感受到浓浓恶意,那种要将自己压下、独占鳌头的意思格外明显。
“他这番话,是要用气势压我,但本意却是说给那老人听得。人都说先入为主,我与老人初次见面,第一次谈话的印象很重要,这老人出现在此处,肯定和士林脱不了关系,甚至涉及秘辛,如果在其心中留下不好印象,难保不出现什么意外。”
回想起那复苏神灵前后所说之话,邱言眯起眼睛,目光越发冷冽。
果然。听了这些话后,老人眉头微动,有要皱起来的趋势。
邱言见了,没有慌忙,而是直视赵游,正色道:“此言差矣,我前来拜访,没有让前辈先开口的道理,这是尊重;不称先生。是因为不知前辈身份,不敢贸然称呼,这是谨慎;至于逾越之说,更是荒谬。阁下这一路对邱某多有打压,不怀好意,邱某又岂能任你编排?逆来顺受,那是懦弱。你对我并不尊重,我不因琐事而报复,却不能任你胡来。再说了。不等这位前辈出言,你就越俎代庖,似乎也有不妥。”
邱言的话一说完,周围聚集过来的汹涌文思立刻轰然破碎。
“你!”赵游听到邱言的这番话,脸色登时涨的通红,眼底更是流露出寒意,他没有想到面对威逼,邱言居然会直接发难,一点都不迂回,着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待一两息的时间之后,赵游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道:“你这般妄言,只是逞一时之气,没有半点涵养,不过,来日方长,日后总归要让你知晓尊卑。”
他的这番话,看似克制,却藏有威胁之意,是在警告邱言,今后会对邱言报复。
却没想到,邱言好像根本没听懂一样,郑重回道:“尊卑不是天定,一个人若是行得正,心合大势,小能安一家,大能平天下,不用强调自己的身份,别人也会尊敬他,反之,若行事只为自己,不顾他人,那地位再高,也只是表面,在人心中实为卑鄙,为人所不齿。”
“好好好!好辩才!”赵游魂体微微散落,显是被气的不轻,他散发出满含怒意的情绪波动,引得周围文思阵阵,有种跃跃欲试的味道,好像随时可能扑过来,将邱言撕得粉碎。
“不必争吵了,些许小事,切莫伤了和气。”
这时候,屋中老人突然开口,他看着邱言,问道:“你叫邱言?倒是有些见识,是个可造之材,嗯,赵游先将你的心思收敛些,在旁静候。”
随着老人的话语说出,赵游脸色一变,躬身低头,竟不敢多说,可那双眼睛里却满含怒意,给邱言一种忍辱负重的感觉。
周围,隐隐波动的文思重新平息下来。
但邱言却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此乃睚眦必报之人!”邱言的眼中泛起冷芒。
随后,他的注意力被那老人的一句话吸引过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了,终于又有人来闯三关了,你说自己来自剑南,不过老朽并未听过此处,不知是位于哪一部洲?”
邱言咀嚼其中含义,把握到一点端倪,随后答道:“晚辈来自东华部洲。”
东华部洲,这个名字指的,正是大瑞所在的那片大地,邱言是从诛魔道陈衍的口中得知的。
“东华部洲?原来如此。”老人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异色,“老朽听说过此洲,乃是人道昌盛之地,难怪能孕育出文辟一道的人物,你未沾染士林意念,想必是横渡学海而来,既然如此,老朽不耽误你的时间,你想清楚其中风险,如果经受得住九死一生,那便回来,不然的话,就安居于此,去吧……”
“学海?天涯海角?三关?”
听着这几个有些熟悉、却又显突兀的词汇,邱言眯起眼睛,扫了老人的面庞一眼,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
这名老人虽然闭眼,但表情安详,给人一种敦厚长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