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彬霏的目光落在了叶小天的脸上,皱了皱眉:“死了?”
刘浚华赶紧应道:“没死!先生放心,属下从小就在江里讨生活,怎样才能溺死人,属下心里有数。他只是晕迷了。”
田彬霏露出了笑容:“救醒他!”
刘浚华等四人也顾不得换下自己的衣服,立即对叶小天施救,很快,叶小天悠悠醒转了。
“把他放在那儿吧,你们辛苦了,且去换过衣服,回头必有重赏!”
“多谢先生!”
刘浚华激动地向田彬霏道了声谢,旁边两名扶刀侍卫向他们打了个手势,四人忙跟着这两人走开,一旁草丛中放着一个大包袱,解开来是四套衣服,四人喜悦地脱下湿衣服,赤裸着身体弯腰去拿衣袍。
“啊~~~”
草丛中猛然传出一声惨叫,接着是第二声惨叫,第三个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骂, 随即便传来两声重重的肉体摔倒声。
又过片刻,那两名侍卫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用衣服悠闲地拭着刀上的血迹,从草丛中缓缓走回来,重新站到了田彬霏身边。
田彬霏坐在四轮椅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旁边发出的动静,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叶小天的身上。叶小天仰躺在草丛中,阳光照在的身上,他胸膛的起伏正在变得明显起来。
终于,叶小天张开了眼睛,刺目的阳光使得他马上抬手遮住。叶小天感觉到旁边的枯草以及异常安静的氛围,心头陡然一惊,他霍然坐了起来,一见面前无人,只有山溪流淌,立即便扭过了头。
叶小天一扭头,马上便看到了一双眼睛,眼神谈不上多么锐利,但是很深邃。那双深邃的目光正在看着他,就像一个淘弄古货的行家,正在翻来覆去地看着一件古董,辨别它的真伪、寻找它的暇疵。
叶小天又往左右看了看,脸色登时变了,即便他不知道杨应龙的计划,看此情景,也很清楚自己落入了他人掌握。当他从洪百川那里获悉了杨应龙的计划后,眼见如此情景,更是不寒而栗。
田彬霏叹息一声,悠然说道:“我算计一个人,从来不曾耗费过如许之多的心神,甚至连自己都要搭上,呵呵……,不过不管怎么说,最终我还是成功了。”
“你是谁?我和你认识?我们有仇吗?”叶小天质问着,想到可怕的后果,声音不由颤抖起来。自从他离开京城,一脚踏进江湖,什么大风大浪都遇到过了,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凶险、一样无助。
他靠着急智,避过了靖州送信的凶险;他靠着一腔热血,感化了麻木不仁的葫县胥吏和衙役,避过了替艾典史‘水土不服而死’的危机;他靠运气,从雷神禁地死里逃生;
他利用看管天牢时从那些犯官们身上学来的官场伎俩,斗垮了徐伯夷和王宁、花晴风;他利用于家和张家的矛盾,在铜仁府混的风生水起;他借用文官之势,把堂堂天子挤兑的只能躲在后宫画圈圈诅咒他。可现在,他没有任何助力,他陷进了别人为他精心设下的陷阱。
“不是要有仇,才能恨一个人!”田彬霏很耐心地向叶小天解释:“也不是一定要恨一个人,才会算计他!这些道理,你应该懂。”
叶小天想不出可以逃脱的办法,但是只要对方还没有杀死他,他就不会绝望。永不言放弃,才是叶小天的性格。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问道:“你究竟是谁,想对我怎么样?”
叶小天只能装作惘然不知地质问,如果被对方获悉他们的计划已经被他知晓,他只能死的更快。
田彬霏笑了,虽然他蒙着面,但叶小天从他眼角的笑纹,可以看出他笑的很愉快:“我究竟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对于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来说,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田彬霏弹了弹手指,两名刚刚拭净了刀上的血,把刀插进刀鞘的武士立即大步向前,逼向叶小天。
田彬霏叹息地道:“我不会让你活着,哪怕多活一刻,因为你的命太硬,我不想出一丝意外!我救醒你,只是想亲眼看到你的挣扎,亲耳听到你的惨叫,这样我才会愉快!我已经很久没有快乐过了!”
两双铁钳般的大手扣住了叶小天的肩膀,这是两个练家子,被他们扣住手腕,叶小天丝毫挣扎不得,另一个大汉上前,从怀中摸出一根绳索,麻利地把叶小天倒绑起来。
随即,田彬霏挥了挥手,两个大汉拖起叶小天,毫不迟疑地向一旁的草丛中走去,枯草被叶小天的身体拖过,悉索作响。身后传来那蒙面人愉快的声音:“推我过去,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叶小天被拖出十余步,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大坑,不远处就是潺潺的溪水,溪水和大坑之间挖了一道渠,中间只填了一锹土堵在那里。坑中厚厚一层白色,那是……那是石灰!
这正是贵州土司惯常用于处死人犯的手段。叶小天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了,可他只惊呼了一声,就被人狠狠地推进了石灰坑,溅起的石灰迷了他的眼睛,钻进他的鼻孔,立即烧灼起来,痛得他大叫起来。
一个大汉狞笑一声,从坑边拔起一把铁铲,用力挖开堵在水渠上的那锹土,溪水汩汩而下,坑中的石灰立即沸腾起来,被绑得死死的叶小天马上像热锅上的一条泥鳅,凄厉地呼喊着在坑中扑腾跳跃起来。
可坑很深,他双手被反绑,根本无法从坑中爬出来。田彬霏的四轮车稳稳地停在坑边,田彬霏闭着眼睛,倾听着石灰坑中凄厉高亢的惨叫声,忽然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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