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俊亭若用所思地用象牙小扇轻拍着嫩白的掌心,这位土司老爷显然是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典型,皮肤吹弹得破,十分娇嫩,小扇轻轻一拍,掌心便泛起淡淡的红晕。
于俊亭思索半晌,小扇忽地一停,微笑着对叶小天道:“提溪于家,是我铜仁于家的从属,其所拥土地上的子民,对本土司皆有纳奉之责,亦有听从调度差遣之义。
如今水银山作为陪嫁几度更换主人,成了杨家之物,而杨家隶属石阡府,他们拥有我于家土地,献纳尚可做得到,听从调度差遣那就万万不可能了,所以我于家要拿回水银山,合法合理!”
叶小天拱手道:“大人说的是大人的道理,杨家显然并不认同。展家、果基家似乎也有不同的看法,所以下官才要求于寨主把人撤出水银山,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谈,只要大家都讲道理,总能有个公平的处断。”
于俊亭微笑道:“如果本官不想把人撤出水银山呢?”
叶小天道:“若是如此,下官这就离开,这里便是烽火连天,与下官也没有半分干系。”
于俊亭奇道:“你不是受张铎所命来此调停的么?”
叶小天摊手道:“可知府大人并未说你通判大人也在这里,大人您既然在,又何必需要下官来调停呢?于家若不肯退出水银山,下官还可以国法惩办之,但大人您是下官的上司,又是铜仁府的本辖官员,于情于理,下官也只能服从大人的决定,既然如此,下官在此还能有何作为,不如归去!”
于俊亭歪着头想了想,又乜视了叶小天一眼,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把象牙小扇一合,向前信手一挥,道:“走,咱们下山,此处纷争,便交给叶县丞秉公处理吧!”
于福顺急道:“小姑奶奶,咱们刚刚才占下水银山……”
于俊亭站住脚步,头也不回,一字一顿地对叶小天道:“我便依你,退出水银山,不过,如果我于家退下去,杨家却卷土重来,本官唯你是问!”说罢扬长而去。
叶小天眉头一锁,转而对杨羡达和杨羡敏二人道:“你们怎么说?”
杨羡达和杨羡敏分别回到自己那边,和果基格龙、展凝儿等人商议一番,杨羡达率先表态道:“好!我们会约束部下,在大人调停期间,却不踏上水银山一步!”
杨羡敏看了看杨羡达一眼,对叶小天道:“我们也同意!”
叶小天松了口气,虽然他们都只是口头承诺,但是以他们的身份,只要当众做出了承诺,那真比白纸黑字还要管用,是不会轻易毁约的。叶小天便道:“好!于寨主,你听到了?”
于福顺扭头看看已经带人下山的于俊亭,又回头看看杨、展、果基三家的人马,跺了跺脚,吼道:“于家寨的兄弟,随我下山!”
红旗、青旗、紫旗、黄旗分别引领着各自的人马,从水银山上潮水般撤去,孤零零的只剩下了一杆白旗还矗在那儿。展凝儿对展大头人低语了几句,展大头人看了一眼叶小天,便率人下山了。
展凝儿欢呼一声,便似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叶小天的怀抱。叶小天赶紧道:“这里这么多人呢。”说着双手却在凝儿的肩膀处稍稍加了点力度,嗯,香香软软的,尤其是她是练武之人,手感甚好。
展凝儿微微扭头,娇嗔道:“你们都转过身去!”叶小天的六名侍卫和张知府派来的百余名兵丁都齐刷刷地背过了身去,至于有没有人偷看,那就不晓得了。
展凝儿抱着叶小天,微微扬起细长的蛾眉,红嘟嘟的唇儿近在咫尺,呵气如兰。人家一个姑娘如此热情如火,忸忸怩怩还是男人么,叶小天二话不说,便俯唇相就,只是他还记着这是大庭广众之下,那双手只是老实地环住凝儿的腰肢,没有滑向那圆滚滚的两团丘肉。
李经历站在一旁,他没转身,他是府经历,从七品的官,比叶小天还高一品,哪能任由女人驱使,这是关乎男人尊严的问题啊!但是正沉浸在重逢喜悦当中的叶小天和展凝儿只注意到百十号人齐刷刷地转了身,完全把他忽略了。
李经历被无视良久,终于咳嗽一声,凑上前道:“叶县丞气息悠长,令人佩服!那个……,咱们是不是先停一停,安顿下来再说。”
展凝儿不提妨身边还有人看着,“啊”地一声尖叫,急忙放开叶小天,又羞又恼地瞪向李经历。叶小天这才注意到李经历的存在,略一思忖,便对展凝儿道:“我们要住在于家寨,你看……”
展凝儿想了想,以她此刻身份,实在不宜往于家寨一行,叶小天也明白她的难处,便小声道:“等我安顿下来,再使人去通知你,择地择时再会。”
“好!”
展凝儿也知道这般情况下,无法与叶小天卿卿我我互诉衷肠,只得依依不舍地看着叶小天率人下山。
于福顺追上于俊亭,气呼呼地道:“小姑奶奶,咱们筹划良久,好不容易才拿回水银山,就这么放弃了?”
于俊亭淡淡一笑,道:“暂时的放弃又算什么,再说,区区一座矿山又算什么,眼光放光远些,我要的可不只是一座水银山,而是……”
她把小扇向前一挥,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整个铜仁府!”
于福顺顿首道:“是!”
他想了想,又追上去,担心地道:“小姑奶奶,我看那叶县丞与展家姑娘之间很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他不会胳膊肘儿往外拐,偏袒石阡府的人吧?”
于俊亭淡淡地道:“他是否偏帮展家很重要么?一个死人而已!”
于福顺愕然道:“死人?”
于俊亭悠然转身,笑吟吟地道:“你说,如果叶小天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会不会让这里变得更热闹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