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
房中的烛火挣扎闪动,被两名少女急促的鼻息扑着,几次差点熄灭。
抱月干枯的双目中涌出泪水,和着下眼睑的眉黛在惨白的脸上划出两道长长的黑线,仿佛是阎王用判官笔在生死簿上胡乱勾写的笔迹。
那些被她努力想要忘却的可怕回忆终于又涌进了脑海……
有一次,戚实佴和老怀出门办事,怕她又寻机逃跑,便把她像畜生一样手脚全部铐住,独自拴在柴房。
不知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戚实佴和老怀这一去许久未归,地上却只给她留了一日的饭食,接下来,她一连几日水米未进,虚弱得几度昏死过去。
比饥饿更折磨人的是恐惧,她不知道戚实佴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遗弃,直待被活活饿死!
她尝试过呼救,但柴房偏僻,微弱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夜晚的寂静加剧了胡思乱想,饥渴难耐的时候,她想自寻了断,省得干受折磨,便打破了粗陶碗想要割断脖颈自尽,但浑身已经不剩一丝气力,她手抖得厉害,只在脖子上划下几道浅浅的血痕,便又虚弱地昏死过去。
大约是老天不忍,不知在第几日的夜晚,在坊间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时开恩下了一场暴雨!
雨水从棚顶漏下,把她从昏迷中浇醒,她顾不得脖子被勒到几乎窒息,手脚上的链条已经深深地嵌进皮开肉绽的肌肤里,饥渴地接着房顶漏下的冰冷水柱,一口接一口地猛灌!
一场救命的甘露把她从阎王爷的脚下拉了回来,暴风雨把原本就千疮百孔的柴房棚顶冲刷得更加破败,她行动受限,无处可躲,只能任由水柱兜头盖脑地把她淋得浑身湿透,再被冷风一吹,她周身发起烫来,但四周没有任何可以保暖的东西,她只得咬牙钻进被雨水打湿的柴火垛中,手脚被铁链磨破的地方沤在半湿的柴秆中很快发炎脓肿,血流不止……
但是,她想活下去!
又是一个三更时分,柴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半昏半醒间,她感觉到戚实佴和老怀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抬进了卧房,戚实佴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到一息尚存才放下心来,与老怀小声地嘀咕。
“这次本想着去一日就回来,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万幸没闹出人命,否则我可脱不了干系,下次可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是!”
“主人,老奴倒有个法子,能让她永远跑不了……”
老怀凑到戚实佴耳边耳语几句,戚实佴却像被烫到一样弹开。
“方法倒是不错……但你知道,我一向是怕血的……”
老怀的声音略高了些,夹杂着一丝兴奋,“这点小活计哪需要劳动主人,老奴替您动手便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个身影扑上床榻,将她压在身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清那是小别的夫君,但又隐约记起老怀还在房中,羞得正要推脱,戚实佴的双膝却跪在了她的两条大腿上,双手钳住她的双臂举过头顶死死按住。
老怀出现在床头,粗暴地往她口中塞进一块粗布,堵住了她想要惊呼的嘴,顺手从戚实佴头上取下挽发的骨簪,用粗糙的手指狠狠扒开了她的眼皮。
她听人说过,陆地的尽头是海,渡过了汪洋大海便是天边,天的尽头会有十二时辰日不落的奇观,当骨簪的尖刺进眼眸时,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束强光,久久不散,耀得她头晕目眩。
但没过多久,当那种刺目的极昼逐渐褪去,她又坠入了另一种异象——
长年极夜,黑暗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