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当然,这些法则,也是前辈,祖先们和当时的皇帝,官府定下的契约,我们去杀刁逵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祖逖将军,在这个一手建立起京口的前辈名将面前起的誓,因为他当年北伐之前是允许部下去洗劫,打伤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京城高官的,这就是对于我们京口人,对于为国征战的将士们的尊重,也是京口法则的由来。我们是以这京口法则去诛杀贪官污吏,以正世间风气,而绝不是聚众谋反,所以说,这种规则,才是把一盘散沙的武夫,乡勇们给凝聚起来的内核所在。”
“而匹夫之勇缺的就是这种凝聚力,秦国在商鞅变法前,是勇于私斗,怯于公战,为了点村里乡里的小事,可以打打杀杀,甚至闹出人命,但要是国战的时候,却又是推三阻四,不愿效力,再推行到平时,那就是人人平时横行乡里,却不事生产,既不愿意当兵报国,也不愿意种田交税,如此造成了秦国的积弱积贫,只在有利可图时才出去打仗,一旦碰到强敌则逃避自己的义务。商鞅变法,就是看准了这点,先是徙木立信,竖立起了国家的信用和法律的权威,然后以国法一次性地处死了上千名私斗的村民,几乎是屠了两个大村,以此震慑全国百姓,不敢再拿国法当儿戏。”
“在此基础上,则赏罚分明,建立起了军功爵体系,其中的核心不是那二十级爵位制度,而是在于立功回乡的退伍老兵,作为乡吏,代替国家来统治这些村庄,基层,秦国上下,闻战则喜,因为知道一旦打仗立了功,那就意味着可以回来掌握权力,这种认知,才是秦国上下一心的基础,有这种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以敌军的首级作为自己这辈子富贵的凭据,在这种共同的意识下,秦国才会民强国富,战无不胜。”
刘敬宣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寄奴你总结得太好了,老秦就是这样,散是一盘沙,但是以这种共同的理想和欲望作战,那就是所向无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民风强悍,但如果只是私斗,就成不了气候,朝廷的基层掌控力足够强,那一两个横行乡里的强人,也会给很快收拾了。但我还有个疑问,那就是如果是有这种当乡吏,村官的地方豪强起了不臣之心,就好比你当年京口建义,可是一呼百应,京口从者如云,那这种自下而上的反叛,又如何去应对呢?”
刘裕微微一笑:“阿寿啊,你说要是换了今天,在京口,或者是在别的地方,再出一个象我这样的地方上有影响力的带头大哥,想要起兵造反,推翻大晋,消灭我们北府军,那会如何?”
刘敬宣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现在对面的天师道的妖贼不就是这样吗,现成的,蛊惑地方百姓,然后借口起兵,想要夺天下,哼,只是我们这些忠于朝廷的将士在,就容不得他们嚣张!”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只有朝廷无道,奸人当权,弄得民怨沸腾时,野心家才会有他的起事空间,就象我,如果不是因为桓玄篡位,杀戮我们北府,破坏京口法则,就算我想反他,又有几个人会追随呢?谁会放弃安逸太平的生活,去起兵谋反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