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娴不再装可怜,冲着桌上的虞牌伸手。
不料谢安又起了个话题:“秋祭也快开始了,到时候谢家二房也要准备行街的。”
谢娴一脸懵,谢安细细解释,秋收祭也叫丰年祭祀,行街是传统,大宗都会举行的盛典。百姓围观,其他几家也会来参加。谢娴理解了下,类似文化祭,就是彰显世家实力的机会,哎古代人也挺会玩啊。
可她这边连二房人都认不全,既没钱又没人搞毛线啊。
看着谢娴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谢安承诺道:“今日二房归宗,宗务归籍,一应事务交接,若有难处便来寻我。”他知自家父亲和欢叔明争暗斗不断,这次谢敏的婚事却过界了。
若是让欢叔知晓,又是一通麻烦。且为了谢家大局,谢家二房必须参加这次的秋祭,要不明年的边城榷场谢家就更没话语权了。
身为谢家少君身上的事务不少,这次能参加谢娴的归宗宴也是表态,他站在谢娴这边,希望父亲能放下成见。
待谢娴走远,止墨看着清瘦不少的少君,心中疑惑看样子族中还是没把那宗中文书告诉谢二娘子。
原本自家少君这样的姿容,气度。原本的打算为何不提。但看了响峡一行,他心中有些不确定了。且自家少君,许是对于二娘子在意的许多。
谢安并未多想,只是原本打算认个妹妹,好好寻个亲事,把二房的掌刑之责慢慢接过来,没想到,谢娴却与他们想象的都不同。
懵懂中透着疏离,目下无尘,眼中无人,连他也不能幸免,他有种直觉,邢宗给了谢娴,也许自己能有惊喜。
谢娴回到房中,只觉的自己脑子嗡嗡的,她没想到自己一个混闲饭的都能被派上任务。
“少君为何给娘子安排了这么个事。”听见谢娴答应了将旁边石屋挪给书梓堂用作灶房。青黛心中愤愤。
“谁说我要给我们洗砚池的屋子了。”谢娴皱着眉头靠在躺椅上。
“那我们也没别的好房了啊!”
谢苗递过一盏茶,也不知女君是如何想到的,这菊花晒干了冲泡起来比起茶汤要清雅的多。她看谢娴懒病犯了便接过话头。
“除了这边院子,旁的不是还有吗?”青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瞪大了眼睛 ,“可那边不是宗里 的孤幼院吗?”
“没人规定孤幼院要占那大的地方,且这地方荒僻,好歹是二房的地界。”谢娴早就转过了,他们口中的孤幼院,只是族中弃子呆的危房,孤儿们没地儿去,二房的屋子也没人管,就占了这没主的屋子,且族中只是接济,不叫人饿死已经是谢氏宗族 最大的慈悲了。
孤幼院中的孩子吃的是百家饭,各家亲族接济,或大裆灶房有余的给剩点稀粥,等大些有了力气就能出了孤幼院,在宗里找事情做了。
二房宗子常年不在且麻姑心软,不想他们没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便在众人的默许下,孤幼院叫了起来。
族中旁支的孩子,虽然饿不死,但想过的多好那也是没数的,但在二房在侧,吃绝户等其他的腌臜事情却是没有的,也能让他们好过点。且最重要的是,这孤幼中就属二房的人最多。
谢娴听到的时候沉默了,在这个时代,当贵族们能吃顿白米饭就算大餐了, 还指望下层人民过的多好?每每到这种体现物质生活差距的时候,都能勾起她的小烦躁。
果然没过两日,谢娴案头便摆上了宗家二房的财货账本,看着上面铺面的个个亏损,唯一安心的是不动产和古董被封的库还在,且最让人惊喜的是谢家二房在宗书堂有整整一层楼的书。
因为年头比较久远,锁入高层因着是二房私产被束之高阁,当然这都是原本,手抄本早就充入书库了。黑石卫的老人们论起刑兵之事各个都是高手,但是说论黄白之物,那就强人所难了。
且大房和三房心思各异,面上的亏空都连年欠着。但是那些房产和老物件却没人下手。
这超级大的烂摊子,看的谢娴眼晕。
怪不得初见族老几个都面带歉疚,现在总算找到根了。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一个洗砚池能有多大的亏损,自己搞两个铺子给几个方子出去,就能养的起这院子的开销了。
然而等麻姑姑把刑宗的开销账本拿来,谢娴看着那负债厚厚的一本册子,就不想说话了。通过这债本子,总算揭开了刑宗的面纱。
怪不得大家都不看好自己,想来这十五万贯的负债不是自己这种没靠山的贵女能陪的上的,自己现有的资产加起来也就是个五六十金的样子,(1000铜钱等于一贯,10贯等于一金,十五万贯等于一万五千金)就算全部填进去也不能抵得上亏损。
且刑宗最大的开支也不是黑石卫,而是黑山那边伤兵和兵丁的家眷,这些年来都是靠着谢欢一人苦苦支撑,而大房和三房不出手也是因为不想接手这些累赘。
黑山村土地荒芜,上面几乎都是荒坡乱石,近深处出黑石的山头更是寸草不生。黑石只是别称,坊间叫乌丹,或者乌金石。燃之不易,烟毒,药石无医。遂知道煤炭能烧火的人不少,但真正用它来做烧的火做饭的没有。
所以谢家二房刑宗看着地方大但是人真的不多,且土地贫瘠,黑石村也是年年人少。不是还有谢二叔顶着,人早都走完了。
且谢氏虽然是大族,但是对于房门之隔还是有的,要是为了一口子吃的就跑去走别的营生,户籍规矩不宽泛,还会被人瞧不起,更别提在氏族中土地的固化。让二房的人几年来只能靠当游侠儿,或者商货的镖行等讨口饭食。
但族中大都要打熬力气,更别提血气不足还怎么赚钱,所以家中儿子多的也就只能供一个习武。二房的人丁凋敝不说,现在看来少不得大房和三房的影子。
谢娴看着账本直叹气,在她看来这三房和大房俱是庞然大物何必在意二房这条蚊子腿呢?
就拿着报酬来说吧,族中请镖一个甲士竟然只给两担米,除了包吃喝,其他一概不管,就这账目还等秋后米价下降了才结。
这什么价格,且二房需要的物资,肉食、布匹、按照当时的价格全都记到账上。一分不少,古代的物价那是如潮水,随着季节不停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