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羊也有咬人的一天
相比于鬼樊楼得知消息后的震惊，汴梁百姓此时便是惊惧不已。
最近几日开封府和皇城司到处张贴告示，要求百姓向官府举报黑帮份子，并且除了举报人以外，还需要四个以上的街坊邻里指认。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诬告，万一遇到有人想借刀杀人，故意诬陷，造成冤假错案怎么办？
因此谨慎一点没大错。
可这样的话对于百姓来说就很不利了。
毕竟举报黑帮份子已经让百姓跨出极大的勇气，还必须让他们组团举报，要是事后黑帮份子报复怎么办？
因此告示刚刚张贴的那两天，民间反响并不大，前来举报的人少之又少。
这一切都在赵骏和范仲淹的预料当中。
于是很快两天后他们就加了一把火，半夜派人伪装成黑帮份子，撕毁了官府贴的告示，并且张贴了以无忧洞和鬼樊楼名义写的告示，威胁百姓。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无忧洞和鬼樊楼主事者都快疯了，他们现在就如同老鼠一样躲到地下以及民间去，怎么可能还敢挑衅官府？
但百姓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看到的是那些人不仅平日里欺压良善，为非作歹。在官府大力打击下，竟还如此猖獗。
结果就是这几天有不少城内大大小小黑帮份子去开封府自首，即便是没自首，也摄于皇城司的威慑而纷纷逃遁地下，城里的治安好了许多。
“我知道一户人家家里兄弟两个都是小刀会的人，我可以作证，谁敢去衙门报官？”
此时皇城司再派出潜伏于民间的探案察子，让这些人在街头巷尾四处挑事，就更加激发了百姓的惊惧情绪。
李三郎眉头皱了一下，不想节外生枝，便扭过头准备离开。
“皇城司和开封府那些人还在到处抓我们吗？”
这里很多过来的人都是被黑帮份子欺压的百姓，今日见到这一幕，知道官府是在动真格的了，顿时情绪沸腾起来，周围百姓竟是山呼海啸一样高喊。
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催化剂，比如皇城司的察子到处宣扬没有无忧洞、鬼樊楼的日子，才是好日子。激起百姓的愤慨，让他们心中有了怒气，让他们有了去举报的想法。
那汉子见终于有人发问，便立即抖了抖手里的纸张说道：“这是无忧洞昨天晚上贴在官府各个街道告示栏的告示。”
一头养肥了就宰的肥羊。
“诸位汴梁百姓们想想，你拖家带口，来汴梁讨生活，好不容易发了月禄，手里有几贯钱，想给妻儿安置点衣物，却突然被这些帮会份子抢了，落得身无分文。”
因为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斧头社的老大，暗地里身份则是无忧洞一处分会会长。
周围街坊邻居虽然常年被他们欺压，但也正是如此更知道他们的威风，要是去官府举报，就不怕他们事后报复吗？
汴梁黑帮人数数万，最近这段时间官府抓了好几千人。
西汴河流量相对少一点，但每日漕运依旧不断，临街坊市里，清晨时分，天还未亮，三个身影从外面回到了家。
但人实在是太多了，挤着挤着，竟差点摔倒。
汴梁的城外并不是荒山野岭，而是一片类似于城镇一样的地方。
“官家得知城中帮匪肆掠，忧心忡忡，特令皇城司及开封府，抓捕城内作奸犯科之众，以正视听。赵知院亲自下令，斩首重犯，明正典刑！”
他把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道：“直娘贼的，这赵骏是真不给咱们留活路，各个坊市、街区，到处都有人巡逻，这些吃食还是我从夜市里买来的。”
禁卫军们纷纷高喊。
“所以没有这些黑社帮会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左右两侧都是武装到牙齿的皇城司禁卫军在旁边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地，戒备森严。
你能拿我怎么样？
什么时候羊也能咬死人了？
出了外城约一里处，便到了法场上，那是片空旷的草地，皇城司在这里搭建了一些临时帐篷设施，又做高台，圈出一块约两三亩的空地。
汉子说道：“要想抓尽，诸多邻里街坊就不能再包庇他们了。你们今天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不想想，这些人要是一直在，那迟早有一天会祸害到你们头上，到时候谁会为你们喊冤呢？”
皇城司则是唱白脸，说只要抓住无忧洞和鬼樊楼等黑恶势力的人，就一定会从重处置。
“所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黑社帮会，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
说着汉子就把手里的告示递过去。
李三郎叹了口气，扭过头离开。
一旦被他们查到手底下犯有人命、绑架、拐卖妇女儿童等重罪，直接宣判死刑，这次皇城司处决一批犯人，竟多达二百余众。
很多人都瘫软在地上，被禁卫军士兵几乎是强行架到高台上。
已经出现了有人不断举报的苗头。
整个汴梁外城已经构建出了封建时代的城市规模，城外则依旧有人居住，犹如后世城市边缘的城中村。
有人哀伤说道：“要不要过去再看他们最后一眼？”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只有严厉的法律告诉你，一旦你继续为非作歹，那么官府必将严惩。
几个人从人群往外钻。
因为他们是黑帮份子，只会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立场上天然相对，自然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两岸聚集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周围有亭舍、棚户、木屋，家家户户都出来，眺望着这边的情况。
很快周围感兴趣的人就围了上来，有人就念上面的内容。
“现在我们连门都不敢出了。”
“望诸位汴梁百姓，踊跃检举。若是发现匪徒，千万不要害怕，向就近皇城司或者开封府衙役检举，若发现匪首，有重赏！”
可他回头一看，才忽然看到一个惊愕的眼神正盯着他，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那照伱这么说，那些人就抓不尽了？”
对于陈忠的话，他们也当耳边风。
其中就包括当初赵骏遇到的那些人贩子，还有那个国字脸的衙役，都没得跑。
基本上到了这个地步，事就办了七成。
六郎是他的一个得力手下，帮他拐过十几个女子，一朝不慎被叛徒出卖，让皇城司给一锅端，处决名单里就有他和另外两个兄弟。
为首的这人约四十上下，膀大腰圆，面目凶悍。但此时却如过街老鼠般，昼伏夜出，不敢招摇。
等大家都听完里面的威胁之后，汉子一脸忧心忡忡地道：“我以前还被这无忧洞的人打过，他们在外城向来横行霸道，如今连官府都敢蔑视，以后可怎么办哦。”
“去。”
有人不小心推了一下李三郎，令他踉跄了两步，凶悍性子不改，回头怒斥道：“直娘贼，你想死吗？”
有人怒气冲冲地道：“无忧洞和鬼樊楼那种地方就该抓净杀净，我孩儿被拐走之后，仅仅过了一个多月，就变成了尸首从汴梁水渠冲了出来，那些人怎么不去死？”
由于底层人聚集的关系，这里也是黑帮最猖獗的地方。很多百姓家里就有黑帮份子，父母在码头装卸货，或从事手工制造以及其余劳动密集型产业，儿子加入黑帮，成为帮派人员的情况可以说比比皆是。
所以他们不会去听，也懒得听，只是看着场上被杀的兄弟，眼眸中流露出哀伤的表情。
人群当中，突然身后的人发出凄厉的呐喊：“禁卫军，我要检举，这人是斧头社的大档头，他还是无忧洞的人，快抓住他，活剐了他！”
说完之后，陈忠下了台。
这也导致黑帮份子深入民间，根植于百姓之间，很难彻底清剿干净。即便张贴告示，也会有百姓包庇、藏匿家中等等情况发生，所以无忧洞、鬼樊楼等地方才一直没有处理掉。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汴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察子们四处挑拨民愤。
并且今天中午就要在东街外城处死。
“那岂不是汴梁永无天日了？”
因为他终于想了那个人是谁。
茶肆本来就是个八卦聊天的地方，一有人起头，立即周围就热闹起来，一时议论纷纷。
“是啊，你自己看。”
李三郎冷笑了一声道：“给他们几个胆，那些人我也认得他们，平日里见了我们都跟孙子似的，去官府检举咱们？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怎么能算了呢？”
然后皇城司在几天之后，公开砍了大量无忧洞和鬼樊楼犯人的脑袋，看到这些人也会死，顷刻间百姓们心中的怒意就会化为动力，从而纷纷踊跃举报。
见到对方赚了钱，李三郎于是设计跟王老板赌博，把对方弄得倾家荡产，还欠了他一百八十多贯利钱，没钱还的时候，他带着人把王老板的妻女抢走，卖去了勾栏。
“想起当初咱们兄弟威风，现在却虎落平阳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街坊大惊道：“还有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