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下官是真不知道,您的书究竟是怎么读的?”
“无知也就罢了,偏偏无知的同时还这么自信。”
“如果下官有您这种心态,估计升官儿能升的更快一些吧。”
这话说的可就太过狠毒了,周围不少官员的脸色都微微发沉。
刚才那些话虽然只是王大人一个人说的,可他们不少人也这么想。
这年轻的官员如此嘲讽王大人,这不是把他们顺带着也一块儿嘲讽进去了吗?
“大胆!”
“住口!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年轻官员的品级其实不算低,三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了。
正六品的品级,如果放到地方上,那已经是不得了的高官了。
可惜这里是应天府,是早朝前,官员们等待上朝的地方。
能出现在这里的官员,最低也得是正六品。
也就是说,这位年轻的官员品级是在所有人当中最低的。
这里边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要比他品级高,职位高,资历老。
这也就是现在,新学的学生很多都开始进入朝廷比较重要的部门。
换成几年以前,他们别说在这里说话了,就是进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眼见年轻的官员被千夫所指,不少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关系也纷纷站了出来,跟那些上官们对质。
“有大人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难道不能够说吗?”
“王大人刚才不是说了不能够阻塞沿路吗?各位大人可以说话,我等难道就不能够说了吗?”
眨眼之间,原本还算安静的朝房之中,顿时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了起来。
原本坐在最上首的李善长,一直在闭着眼睛假寐。
他是完全不想掺和这种事儿的。
只可惜,有些事情是躲也躲不了。
作为百官之首,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如果他还不出来收拾局面,
那以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咳咳!”李善长捂住嘴巴,轻轻咳嗽两声。
“行啦,都少说两句,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善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朝方之中却陡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大明首辅的面子,谁敢不给呀?
只不过在安静下来之后,王大人却愤愤不平的道:“李阁老,咱们朝堂之上的某些官员,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分明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这话之中的挑拨之意太明显,估计这位王大人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年轻官员立刻不服气的道:“分明是王大人侮辱王爷在先,我等才出生反驳而已,如果说规矩,在公开场合下侮辱王爷,这也算是大不敬之罪了吧?”
“住口!”王大人须发皆张的怒吼道:“本官在与首辅大人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开口的份儿吗?”
“本官真想知道,究竟只有你一个人如此,还是你们新学的学生全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仪廉耻?”
“王大人的规矩就是倚老卖老……”
还不等年轻的官员说完,李善长突然冷冷的打断了他:“够啦!”
“这里是朝房,你们想吵的话,给我去外面吵。”
即便是面对内阁首辅,年轻官员依旧毫不畏惧:“李阁老,非是下官,不听阁老的话。”
“实在是因为,王大人有些太过分了。”
“英王殿下在得知大同旱灾之后,第一时间赶去大同救灾。期间,王爷制定的高价粮政策,虽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议。”
“但是时至今日,事实早已经证明了,英王殿下是对的。”
“如果不是英王殿下制定如此高昂的粮价,那些粮商们也不可能拼命的往大同运粮。”
“时至今日,官道上还能看到不少往大同运粮的车队。”
“虽然大同现在具体情况如何,尚不得而知,但是目前并没有发生任何暴民叛乱的情况。”
“如果鹰王天下的高价粮政策真的是暴政,现在的大同早已经是民乱四起了,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
“可是王大人却不管这些,依旧公然在朝会的场合抨击王爷的政令,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年轻官员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了,然后就向李善长深深的鞠了一躬:“李阁老,下关的话说完了。”
王大人却是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年轻官员的手直哆嗦:“李阁老,您看到了吧?这些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哪怕是纵横官场多年的给擅长,此时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两拨人呐,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那个指责英王殿下的王大人,官职虽然不高,却是某个派系在朝廷之中的口舌。
看似只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实际上李善长却明白。
这些话其实根本就是对他说的。
李善长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人呐还是看不明白现在的局势,真以为现在的大明朝还跟他们以前经历的王朝一样。”
“要是真不能继续学着聪明一点儿,这些人很快就会消失在朝堂上了。”
心中的念头纷纷扰扰,表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说白了,其实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
“大同旱灾一事,陛下早已经金口玉言,说明白,一切只看结果便是,王大人你就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还有你。”比擅长随即点了那个年轻官员一句:“不管怎么说,王大人毕竟是你的上官,你在这种场合公开反驳上官终究是不对,现在立刻向王大人道歉。”
听到你擅长的吩咐,年轻官员立刻向王大人深深一躬身:“王大人,下官年轻气盛,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下官一般计较。”
“哼,知道自己年纪轻就多看少听,做官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王大人虽然心里很不爽,可也不敢不给李善长面子。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小冲突结束之后,朝房之中再次陷入了安静。
李善长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个月几乎每次朝会都得起一次冲突。
虽然名义上都是为了朝廷的事情,实际上就是新学跟旧学之间的较力。
新学的学生们,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在朝堂上展露头角了。
但是,真正掌控朝堂的还是那些传统的文人士大夫们。
传统的官僚们,当然不肯轻易放弃自己手上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