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石大道的尽头,是一座处处都透露着侯爵府邸尊贵与威严的厅堂,屋顶上覆盖着崭新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莹润又不刺眼的淡淡辉光。
正厅两侧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由回环曲折的长廊相互连接,其间假山流水无一缺憾,每一处都透着建造者的匠心与巧思,谢珝真还瞧见左侧的楼阁后头冒出来一树金灿灿的银杏,从高度来看已经有不小的树龄,也不知道匠人们是如何把它移栽过来,再给养活了的。
帝妃携手,漫步在众人最前方,皇帝有些自得地指着侯府中各处建筑对谢珝真介绍着自己给它们取的名字,问她:“这侯府显明可还满意?”
谢珝真此时虽早以脾气暴躁刚直闻名朝野,但在绝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很乐意与皇帝扮演恩爱帝妃的,闻言便略带嗔怪地说道:“陛下竟然是已经瞒着臣妾偷偷来过了吗,不然怎么每一处您都认得?”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说好了要陪你一起来的,朕怎么会失约?”
他一手携着谢珝真,将另一只手很是豪气地往身后一背,语气平淡:“不过是瞧过几眼侯府的图纸罢了。”
众人步入前院的主屋,皇帝直接在上头的主位上落座,谢珝真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许婕妤坐了右面,而其余众人则是在底下落座。
依照流程,侯府众人再度在太监女官们的引导下正式拜见了皇帝皇妃之后,这场省亲的家宴才正式开始。
永嘉侯府的人口少,在朝为官的也就谢景荣一人,剩下的除去已经中风瘫痪口不能言的谢父之外,便都是些女子,谢意年纪又太小,且亦是头一次回府,对侯府中并不了解,于是皇帝只能在温和地问候过谢母许母之后,与谢景荣这仅存的一个完整男人找着话题。
谢景荣虽被妹妹评价做一根情商堪忧的木头,但正常的礼仪来往还是在水平线上的。
几句话过后。
谢父露了一面便被抬了回去,皇帝与谢景荣、谢意留在前院交谈,女人们则是欢欢喜喜地穿过门廊去了后院宴饮之处。
谢珝真看了一眼被仆人们抬走,虽不能言语但眼中满是激动和不甘的生父,趁着把女儿递给母亲的时候悄悄问了一句:“他的病可靠吗?”
这世上就从没有人问另一个人生病是否病得可靠的,但谢母很清楚女儿的意思,低声飞快回答道:“稳着呢,用不了多少时日了。”
“那就好。”谢珝真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如今侯府落成,自己不但得了管理后宫之权,也能在皇帝与朝臣们议事时自由出入理政殿了,而兄长有官位在身,即便谢父死了需要丁忧三年,将来也不必愁起复的事情。
终于不必再养着全府唯一的累赘,而人口本就稀少的永嘉侯府,一朝失去了大喜过度含笑九泉的“老太爷”,这不就更需要皇帝的怜惜安慰,也更能让他安心信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