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只恨自己脚程不能再快一点,不然也不会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不得见”谢珝真卖力地表演着。
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分清谢珝真情绪中虚实的皇帝,只感觉一股电流从自己尾椎升起,瞬息便蔓延至了全身。
富有四海的皇帝很少会有这种夹杂着恐惧与激动的情绪,只有上阵杀敌或者在野林间,与巨型猛兽互相追逐,彼此狩猎对方时,他才会感知到这种让自己整个人都颤栗不止的情绪。
下意识地,他软了声调,上前一步:“你这般惦念贤妃,想必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快别哭了”
谢珝真依旧哭个不停,而且还把头扭了过去不肯看皇帝。
此刻皇帝完全忘记了自己带英国公过来的目的:“你想要怎样,不妨告知于朕?”
以他对这女子的了解而言,哭成这个模样,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邓贤妃,也绝对,是要借着这一场哭,又想向自己索要什么东西了。
大概是因为谢珝真哭肿了双眼也依旧是极美的,大概是因为她的哭声哀婉如同凤凰泣涕般动听,大概是皇帝笃信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心里塞满了野望浸透了毒汁,却处处都能与自己心思贴合的女子。
他对谢珝真的态度没有丝毫的不满和厌烦,反而如同个头一次遇上了爱人的毛头小伙子一样,焦急又惶恐地,想要寻出令女子哭泣不止的真正缘由,好叫她再露笑颜。
“臣妾”谢珝真含泪的双眼终于转了过来,她欲语还休地望着皇帝,“贤妃姐姐去前最挂念的就是四妹妹了,还曾说过想要叫四妹妹以女官之身嫁得良人,只可惜,只可惜呜呜”
皇帝被她哭得头皮发麻,瞬间反应过来,对于自己先前与她商量的那些事情,谢珝真已经单方面地毁约了。
非但毁约,还想让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交在她手上。
虽然不是说女子只要做了女官,就做不成嫔妃了,但情况特殊,只要邓四姑娘做了谢珝真的女官,那她就是一定不会成为自己的妃子了。
皇帝对谢珝真没说出口的心思门儿清,却也知晓谢珝真此举并非出自于世人眼中最常见,也最偏见的所谓女人的嫉妒。
这女子——她想要拿捏自己,想要拿捏一个皇帝的心思,已然是,昭然若揭了。
可皇帝又能如何呢?
他发现自己对谢珝真这种可以说是最为忤逆最为不敬的行为,已经没法生出半点的不悦了,相反竟然还有点小高兴。
皇帝努力克制住自己张口答应的冲动的同时。
谢珝真一边擦眼泪,一边瞄着他的表情。
她在赌。
赌皇帝,为了他这自以为是爱她,实则全部只是他为了自我满足欲望才生出来的虚妄执着,能退让到哪一步。
能被自己利用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