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走,坤宁宫大殿里连空气都快活了几分。
朱贵嫔——不,朱选侍伏在地上哭得双眼红肿,皇后疲惫地叫宫人把她扶起来时,她才回过神来,又执意要跪下给皇后叩头:“妾自知罪孽深重,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见天日之时,妾谢过娘娘这些年的照拂,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她混沌的脑子在哭过之后反而逐渐清醒起来,她知道谋害龙嗣的黑锅是扣在自己身上了,更别说还有阿英的一条人命眼见翻身无望,朱选侍是又悔又恨,悔自己平日不修身养性,脾气暴躁却不知克制,才会中了这圈套;恨那幕后之人一环扣一环,把自己里里外外算计了个遍。
“你知错就好。”皇后抬手按着有些气息不顺的胸口,深吸一口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咳咳,陛下并未罪及你家人,且心安吧。”
朱选侍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气声:“妾谢陛下隆恩。”
她对着已经空下来的皇帝坐过的那个位置磕了三个头,便失魂落魄地跟着宫人下去了。
待将鲁嬷嬷等人也被李宗带人押走之后,皇后才摆摆手叫众人散去。
除了坤宁宫。
许荣华走在谢珝真身侧:“姐姐觉得,今天这事儿,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
谢珝真望了一眼无云湛蓝的天空,道:“我有些疑惑,最后为何是朱选侍?”
“哦?”许荣华思索片刻,“刘淑仪禁足,陈贵嫔不问外事,钱氏已然废了,妃位上的几位娘娘轻易动摇不得,许是因为有此一虑,才最终挑中朱贵嫔。”
两人缓缓在宫道上走着,朝着寿宁宫的方向,其余各宫的嫔妃四散离去,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听不清了。
谢珝真轻轻蹙眉:“若只是最后才挑中她来背这口黑锅,此计断不会如此波折缜密,只怕是一开始就是针对着朱选侍来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脑中将整件事情复盘一遍,越想,谢珝真就越是心惊,若是自己没跳出来煽风点火扩大战场,那是不是朱选侍就不会被牵连进来了呢?
或者说,那幕后之人还有其他后手?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叫谢珝真觉得可怕,但更令她感到惊惧的,是另一种听上去或许有些匪夷所思的可能——那就是,幕后动手的那人,连谢珝真面对这件事情时会有的反应都已经被她算计在内!
“害了一个孩子,牵扯进来这么多宫,这么多人,就为了朱选侍?”许荣华吸着凉气,“据我所知,朱选侍是陛下登基前便伺候他的侍妾,其父亲曾是县令,后官至一州司马,自从荆郡被收回,改郡为州之后,朱大人便被平级调职去了荆州。”
“能当着陛下的面踢死宫人,还不被废,除了陛下顾念旧情,想来这朱司马还是有些本事,陛下愿意给他留面子,就是不知道,这朱家的,是与那钱氏一样,还是不一样呢?”谢珝真突然有些怀念在冷宫的钱仙蕙了,若是这一回朱选侍被废,就得和钱仙蕙做个室友。
钱仙蕙的母亲已经因为擅自带毒药入宫,逼杀女儿一事,和钱父一道流放去了,谢珝真很好奇若是朱选侍也被废,会不会也有一个人进宫来示意她这个“家族的污点”自尽,若是有,那不又是一出好戏,若是没有啧啧,岂不刚好往钱氏心头扎几把刀子?
听冷宫的小太监说,钱氏这些日子都开始自己种菜了,好像看开了,日子也过得没那么艰难了。
娇生惯养从没下过地,感觉扛一次锄头就要减一年寿每天晚上抱着自己哭的钱仙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