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前只听冉世初说,乔师友被商贾岳家关在家中,还被仗势欺人的妻子日日殴打,个个义愤填膺要来主持公道,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
无论这些人本身的品行如何,身为读书人,明面上都是淡泊名利,视金钱为粪土的。
对于好运地娶了大商贾之女,家中陡然阔绰起来的乔师友,一些人暗地里是羡慕之中又有些嫉妒的。
于是,这些原本是来给乔师友讨公道的读书人,不少人面露鄙夷。
“没想到那乔举人表面品性高洁,背地里竟是这种人!”
珍娘见这些读书人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也缓和了神色,扬声道:
“在场的大家都是明理的读书人,你们给评评理,春闱只有不到半年时间了,我那夫婿却一点心思都不用在读书上,反而整日里出去不择手段地攀附权贵,是走的正道吗?”
“当然不是正道!”
有人大声答道。
其余人也没有反驳。
哪怕心里有和乔师友一样的想法,谁又敢在明面上承认。
珍娘又继续问:
“若他这样的人都能凭借龌龊手段,成为乡试主考官的高徒,你们觉得对其他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公平吗?”
在场这些读书人,就算家世稍微好些,可谁又能好到有机会拜得乡试主考官为师,从此平步青云呢。
大多数人都是“仇富”的,这个问题可引起了这些读书人们发自内心的共鸣。
“不公平!不公平!”
他们振臂高呼。
珍娘看向犹自不服的冉世初:
“我不知道我相公在信里给你扭曲事实说了什么,但我打他,是为了教导他认真读书走正道,这难道有错吗?”
“他父母没把他教好,我做妻子的再不管他,哪日他侥幸考上进士做了官,岂不是让朝廷又多一个只会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佞臣贼子,让无数百姓被这等心思不正的贪官害得家破人亡?”
男女纲常再大,能大得过江山社稷,家国大义?
冉世初被问得哑口无言,满面通红。
珍娘的理由是如此大义凛然。
末了,她还一脸委曲求全,眼眶通红地道:
“我知道,相公和公婆如今肯定要责怪我狠心,恨我对相公严苛无情。可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定会明白我的苦心!”
听过她这一番话,从今往后,谁不赞一句乔师友之妻是高风亮节的奇女子。
说不定后世还得传出个“乔妻教夫”的典故。
没有任何人再指责珍娘殴打丈夫,甚至还有不少人赞美起她的宽宏大量来。
毕竟,乔师友那样对她,她却没有心怀怨恨,反而竭尽全力引导丈夫向善学好,督促他用心读书,哪怕暂时夫妻感情不睦,被公婆责怪也在所不惜。
这是何等了不起的胸襟!
被冉世初煽动而来的读书人们,都满口对珍娘的溢美之词离开了乔家。
包括发起者冉世初,也为自己不明就里就责备珍娘满怀愧疚,临走前还向珍娘道了歉。
唯有大门后头被绑着塞住嘴巴的乔师友,恨得咬牙切齿,面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