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云没心思喝茶,不解地道:
“观主,这位郑公子来头不小,我们不吩咐他做些什么,岂不是浪费?”
陈青竹轻抿了一口热茶,目光落在水壶里袅袅升起的雾气上,声音不疾不徐。
“正因为他来头不小,才要好生驯服。”
“慧云,你要记住,不管他在外头是龙还是虫,到了慈航观,本观主都要他乖乖盘起来做条虫。”
她平时对慈航观的事情也并非万事不管。
每天发生了什么,有了哪些新的香客,表现如何,慧云都会在晚膳后统一汇报给她。
因此,她对这位总兵之子前两次的表现也了若指掌。
莫说靖南侯府之事她已经安排妥当,并不需要郑元乃来加码。
就算是很需要,也得让他们求着被利用,而非慈航观主动开口。
除了秦家这种特别虔诚且已经培养了几分忠心的信众,其余人,她都不会主动吩咐他们做事。
慧云顿时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是属下考虑欠妥。”
她总是习惯以世俗的眼光评判每位信众的份量。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一视同仁,心里也会将他们按照世俗地位分个高下。
可这样是不够的。
观主要的是凌驾于世俗权贵之上,她也必须打心底把这些权贵当做普通人,替观主把他们驯服成更虔诚的信众。
见她露出沉思之色,陈青竹便明白自己已经无需多说。
慧云向来很聪明,总能很快领会她的意思。
将与香客打交道的事情交给她,她是完全放心的。
郑元乃没等太久,便见慧云道长出来了。
满以为她会说带他进去见观主,却没想到,慧云道长态度虽然温和,却依旧不改往日的疏离。
说出的话更是让他难以置信。
“善信,观主说了,我观并不干预信众的交游往来。是否与靖南侯府交往,要不要为了慈航观与靖南侯府对立,都请您自己拿主意即可。”
然后毫不犹豫地下达逐客令,
“天色已晚,我观不留外客,还请善信早些下山吧。”
郑元乃心中那份得意自矜顿时被摔得稀碎。
他完全没想到,他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慈航观竟然拒绝了总兵府的帮助。
如此倒显得他这番行径十分可笑了。
他蓦然想起小厮曾说,靖南侯府一案,主审是严同知,完全没给靖南侯府留情面,直接公开审理,逼得靖南侯府颜面大失,还在整个南都城坏了名声。
而他初一上香的时候,赫然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严同知夫人的影子。
很显然,严同知一家也是观主的信众。
可严同知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使竭尽全力,也并没有对靖南侯府造成实质性损害。
他家堂堂三品总兵,背靠超一品定国公操江提督,能量比起严同知不知强了多少倍!
唯一的问题,便是他本该做好了再来邀功的,如今弄这么一出,反倒落了下乘。
他连忙表态补救:
“观主开明,但慈航观之敌,就是信男之敌,但请观主拭目以待便是!”
又向慧云请教了些事情,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马车上,已是暗下决心,定要好生谋划,在对付靖南侯府的事情上大展身手,方才能让观主对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