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卷起平原上的枯叶,呼啸而过。
太阳从乌云之后出现身影,阳光被冷漠的风割裂,斑驳地洒在这片战场上。
泥土被马蹄踏得坚硬,掺杂着血迹和尘埃,早已分辨不出属于谁的斑斑血迹。
箭矢如雨,刀光如雪,每一滴血都凝结着满腔壮志和无尽的怒火。
远方山脚之下,寒鸦在枯树上不安地聒噪着,踩着树枝不断徘徊,远远地望着血流漂杵的战场。
不时有失去主人的战马从战场上逃离,鬃毛飞扬,悲鸣声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仿佛在寻找着已逝的主人。
血与火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两军将士的呼喝声、刀枪撞击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惨烈的画卷。
当厉冰雪率领飞羽军主力赶至战场,局势逆转便成定局。
景军之前为了绞杀皇甫遇率领的三千骑几乎倾尽全力,但是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旋即陷入飞羽军的里外包夹。
又因为双方纠缠在一起,主将延胡无法及时领兵撤出重整阵型,只能眼睁睁看着飞羽军主力的攻势犹如滚汤破雪。
景军的崩溃从右翼开始,厉冰雪及千余精锐恰似最锋利的刀尖,直接凿开景军仓促结成的阵型,顺势朝两侧扩大。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景军右翼的溃乱进而影响到中间的主力,加上皇甫遇领兵从中心地带展开不顾一切的反扑,战争胜负的天平不断朝飞羽军倾斜。
对于绝大多数景军骑兵而言,眼下的变故令他们惶然且不解。
这段时间他们分成小股兵力在南齐境内肆意游弋,对这次的设伏也大抵了解,所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诱敌深入合围绞杀的方略。
当他们看到皇甫遇率领的三千骑被引诱着一路北上,不由得喜上眉梢。纵然中间有一些曲折,对方在那座孤山上守了几天,后续还是陷入景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如果能够顺利吃掉这三千齐军,景廉人便能出口恶气,一扫过去两年在战场上的颓势。
然而这点小小的期望仍旧无法实现。
最让景军士卒恐惧的是,从眼下的局面来看,南齐骑兵显然早有预料,那三千骑分明是主动踏入陷阱,否则飞羽军主力不可能来得这么及时。
兵力处于劣势、过往战绩处于劣势、己方的谋略早就被敌人洞悉,种种因素叠加之下,景军的士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下降,双方的差距越来越明显。
这一切自然被厉冰雪尽收眼底。
看着当年所向披靡的景军骑兵出现溃逃的迹象,她心中的战意愈发勃然,不断下令麾下精骑进行分割包围,力争取得最大的胜果。
在得知景军骑兵越境袭扰的时候,她便和皇甫遇定下反围之策,并且取得了陆沉的同意。
如今大局已定,一想到此战过后,景军骑兵便不敢继续进犯边境,厉冰雪的双眉渐渐扬起,高声道:“抓紧时间,杀完就走!”
她没有忘记此处是对方的地盘,显然不能久留,取得战果便可撤退。
景军中心阵地告破,皇甫遇率领的骑兵已经不足两千人,但是他们终于和己方主力汇合。
援兵主动将这些血染战袍的同袍护在身后,代替他们的位置杀向景军。
两军纠缠在一起,飞羽军取得全面的优势。
便在这时,数十名飞骑从北方疾驰而来,他们是厉冰雪先前派出去的游骑,主要是防备附近的景军步卒赶来支援,只听他们急促地高喊道:“敌军援兵来袭!敌军援兵来袭!”
喧嚣的战场上很难听见他们的吼声,所幸厉冰雪注意到这些游骑,只见她眉尖微拧,随即厉声喝道:“收拢阵型!”
周遭的亲兵们无不错愕,眼下飞羽军距离完全胜利已经不远,纵然景军逃走了少数人,这一战若是坚持打完仍然有杀伤数千骑的成果,这个时候居然要选择主动收缩?
疑惑归疑惑,亲兵们还是尽力将厉冰雪的将令传开。
片刻过后,地鸣声起。
远方被惊起的鸟群四散飞逃,空中回荡着它们惊恐的叫声。
平原东北方向,无边无际的景军铁骑浩荡而来,仿佛延绵不绝的铁幕席卷大地,灰尘几近遮盖天空。
西南方向是类似的景象,另一支景军骑兵漫山遍野,径直冲向战场。
苍茫之中,两支景军骑兵犹如两股洪流,轰然汇聚于平原之上。
战马嘶鸣,蹄声踏碎了人间的阳光,尘土飞扬间,景军骑兵身披铁甲,手持长枪,眼中闪烁着战火的光芒。
“呜——呜——呜——”
雄壮辽阔的号角声响起,这是景军发起强攻的序曲。
厉冰雪神情沉肃,目光冷峻。
只是稍微扫了几眼,她便看出对方这两支援兵加起来至少有两万骑,同时意识到飞羽军将处于成军以来最大的危险之中。
景国在南京路拢共布置了四万骑兵,其中还有三千重装骑兵,再去掉跟随在兀颜术身边的两三千轻骑,余下可以动用的骑兵便是三万余,其中绝大多数都出现在这片平原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