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轻松了。方才那一刻,只是想一想,我的心下都是沉重不已。就更别说当真要去经营此事——我真怕会因此而折寿……”永瑆拍拍手,“快点回京吧,我也得跟五叔和恭亲王去学学,回京之后也给自己办一场丧事去,去去这一身的晦气!”
已经薨逝的和恭亲王弘昼是出了名的爱给自己办丧事,自己还要吃了自己的祭品,此事在京中自是无人不知。
可是对于金简这样的天子近臣来说,又如何看不懂弘昼这番荒唐之下的真实用意去?弘昼给自己办丧事不是荒唐,他是就想叫世人说自己荒唐,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名誉给毁了——唯有这样,才能叫他的皇帝哥哥放心,他这个弟弟没有争位之心。
弘昼给自己办的那一场一场的丧礼,不是胡闹,他是真的在亲手埋葬自己——埋葬自己的心,那个身为皇子、与生俱来会去渴望那个大位的心。
或许每次弘昼办丧事之时,都是弘昼也如眼前的永瑆一般,那颗心忽然再度克制不住了,他才要用一场丧礼来提醒自己,该将这颗心埋葬了。
当年弘昼的处境,今日又落到了永瑆的身上。
金简看着也是心疼,却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十一阿哥若也有和恭亲王当年的洒脱不羁,那奴才倒也是替十一阿哥欢喜的。那份洒脱,何尝不是通天彻地的智慧。”
永瑆笑了,走过来双手扶着金简落座,“舅舅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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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下,重新上茶,随着茶香放下之前沉重的心事。
放下对大位的渴望,如今摆在两人面前的,倒是推测那背后之人。
“此人是谁,舅舅心下可有眉目?”永瑆眼帘低垂,悠然喝茶,缓缓地问。
金简想了想,忽地轻轻叹了口气,“奴才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不知是否会有瓜葛。”
“舅舅请讲。”永瑆缓缓自茶杯沿儿上抬眸望过来。
“去年,奴才调补户部右侍郎……前后脚,和珅任户部左侍郎。”
金简的话点到即止,永瑆的面色便也倏然一变。
户部掌管朝廷户籍、财政,其重要意义不言而喻。而户部尚书是英廉,户部左侍郎是英廉的孙女婿和珅……可以说户部几乎由他一家把持。而金简乃为户部右侍郎,是英廉与和珅之下的第三人。
“舅舅的意思是,此事有可能是和珅故意设计,陷害你我舅甥二人?”
不仅户部职司若此,自然额外还有李朝使臣所说的金简为“和珅之亚”。两人第一第二,谁才是皇上最宠信的天子近臣?这样的风声传出去,有些心高气傲之人,如何非要争一争长短高低来?
金简却是审慎,“奴才也只是猜测,不敢作准。奴才只是因金从善的条陈,正是和珅收下,呈递给皇上的,故此才不免有此联想……”
永瑆便也冷冷而笑,“好个和珅,亏他还时时往我府里去,想要与我结交。我竟是小看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