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福晋这才缓了口气,“九爷没事,我也没事。是九爷说到康儿的事儿,与我商量,叫我预备着些儿,待得此次回京之后,九爷便要请旨,将康儿从宫里接回来。”
都这些年过来,篆香不抢不争,如今还是连个庶福晋的名分都不要,依旧还执奴才的礼数陪伴、伺候在兰佩身边儿。兰佩心下不是没有感念。
与那已得了侧福晋名分的芸香比起来,篆香真的是好太多了,对她而言一没有威胁,二也给足了礼数去。
可是……女人的心啊,总归就是这样儿。只要是夫君的女人,不管有没有名分的,可也终究都与夫君有了孩子,更是比她进门儿更早就被老爷和老太太摆在夫君身边儿的,兰佩这心下就做不到完全放下。
便是这会子玉壶已经去了,兰佩身边儿唯有篆香陪着了,可是兰佩却也还是做不到对玉壶那般对待篆香去。
篆香点头,“咱们康哥儿明年就该进学了。九爷便也是思虑此事,也好叫康哥儿回府来收收心。”
九福晋有些不爱听,“……收心?康儿有什么要收心的?”
篆香自知失言,忙起身肃立,“奴才的意思是,要上学了,总归有宫里的规矩束缚着;含有师傅、谙达们管着。”
“那上书房里终究不比咱们府里的家塾,先生们便是再严厉,也得看康哥儿是小主子的面儿,不能太怎么着;可是若进了上书房,别说师傅、谙达们个个儿都是朝中、旗下的大员,便是一同念书的皇子皇孙们,哪个不反过来是咱们的主子了去?”
“这便半点都不敢行差踏错的……”
九福晋轻哼一声儿,“康儿是调皮了些,可是该到守规矩的时候儿,哪一次哪一事不是顶顶懂规矩的?”
九福晋的话已至此,篆香的处境便很是有些尴尬了。低垂了头,绞着帕子,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九福晋瞧着篆香的模样儿,心下也是一软,这便叹了口气道,“篆香,我话说重了。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来忙着玉壶小嫂子的身后事,我这心下也是跟着着急上火的,如今还稳当不下来,你也别怪我。”
篆香忙尽力一笑,“福晋言重了。奴才知道福晋心下的火还撤不下去,这便才多了几句嘴,是极想替福晋分忧的。”
九福晋亲自起身,走到篆香面前,捉过篆香的手来,“我知道这些年过来,你是当姐姐的,总不与我这年纪小的计较;可是如今,我也都三十多了,偶尔还闹这小孩子脾气,如传出去,倒叫外人笑话。”
篆香便笑,“福晋安心,这都是福晋单独与奴才说的体己话,奴才甘之如饴,自是舍不得告诉旁人半个字去。”
兰佩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举目四顾——玉壶去了,蓝桥和碧海两个也都嫁了。如今身边儿虽不缺奴才,可却都是后挑上来的,倒没那么知心。
如今身边儿啊,也就剩下个篆香了。
兰佩便又在心下提醒了自己一声儿:这会子便是再在乎什么,也不能更多计较了。否则便连个说话儿、帮着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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