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孙建平说得好,叫做攻心为上,这件事全在王金刚身上,你细寻思是不是,先前咱们逼着他结婚,要不就给他送知青办,把他吓得脸都绿了,他爸妈不是乖乖的又送彩礼又送自行车的?要我说……”
老徐乜着眼往东屋扫了一眼,徐大娘会意,急忙下地把门关好,免得被王金刚听到。
“咱们这么整,不把户口的事给办了,还是老话,送知青办!这彩礼呢咱们别提这茬……”
“那能行么?”
“能行不能行……”老徐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东屋传来若有若无的哼哼声,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还没熄灯睡觉呢,俩人又整上了!
“就这么整了,不把二丫的户口起到城里,他小子也别想得好,彩礼钱咱们也不退了!”
徐大娘抽抽着脸,觉得丈夫这招未免有些太过于无耻了,但她又不好拉下面子去求孙建平这个“大翻垛”给她出谋划策,毕竟因为保媒的事情俩人闹得很不愉快,只好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睡觉吧,啥事明天再说。”
“你先睡吧!”老徐抓起一块破抹布擦擦脚上的水,点燃一根烟,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中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慢慢散开的青烟,眉目间染上了点点惆怅的影子。
我有五个儿女,个个聪明伶俐,怎么偏偏就有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
唉!
孙建平睡得迷迷糊糊,忽听一声猫叫,他揉揉眼睛起身一看,半夜出去“巡视江山”的猫大爷又蹲在窗台,抡起一只毛茸茸的前爪,砰砰砸窗户。
开门开门开门啊!
“你丫的半夜不睡觉瞎逛啥!”孙建平只得穿着线衣线裤下地,冻得哆哆嗦嗦的把房门打开,冲向自己翻白眼的猫主子抱怨道。
“喵!”
狸花猫瞟了他一眼,滋溜一下钻进屋里,纵身一跃跳上温暖的炕头,撅着屁股往他被窝里钻。
“上一边去!”他扯着猫尾巴,把狸花猫拽出来,狸花猫气得眼珠子瞪得溜圆,在炕梢转悠两圈,一头扎进小月月的被窝,舒爽抻了个懒腰。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月月翻了个身,小胳膊搂住老猫,又甜甜睡去。
“喵!”
老猫挑衅似的冲他叫了一声,孙建平躺下来,和老猫大眼瞪小眼。
“明天给我交开门费!”孙建平在猫鼻子上点了一下,气得老猫伸出爪子去挠他。
他打了个哈欠,透过破烂的窗玻璃往外看,月色像沙子一样洒遍整片土地,照得窗外一片通明,偶尔传来一两声夜猫子咕咕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纳河农场扫稻子时听到的猫头鹰叫。
眼瞅着又要春耕大忙了,那时就是自己这个副队长扛大梁,大展拳脚的时候!
该怎么干自己得做到心里有数,就像曹叔教导过的那样,凡事都得有个谋划,不然就得抓瞎。
他想着想着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外边呼嗵一声,把他给惊醒了,再睁眼一看,已经是天光大亮,外面几个人正在吵吵。
嗯?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还不忘捏捏仍在熟睡的小月月——怀里那只猫——被扰了清梦的老猫气得喵喵叫。
清晨的大兴安岭凉透骨髓,他刚一推门,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院子里,几个妇女正和李秀芝激烈争吵着什么,看到孙建平过来,声音更大了!
“干啥啊这是一早晨吵吵扒火的!”孙建平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点领导的派头,村民们都知道这小子现在是副队长,言辞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建平来了,伱给我们评评理,昨天我记得真真亮亮的我把鸡窝门关上了,早晨一瞅,鸡没了,我跟你嫂子说是不是跑你家来了,你嫂子瞪眼不让我去找……”
隔壁这户人家姓韩,和小西山队长韩老四是亲戚,媳妇韩刘氏,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刀条脸细眉毛,一双吊梢眼,薄薄的嘴唇,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慑于老曹在村子里的威望和地位,韩刘氏也不敢太过造次。
“嫂子你就让刘婶找找呗!”
李秀芝也是个倔脾气,对韩刘氏这种公然往自家泼脏水的行为感到愤怒,但既然孙建平说话了,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打开自家鸡窝,“瞅瞅,瞅瞅,就俩芦花鸡,哪只是你家的?”
她伸手一摸,竟然从芦花鸡肚皮底下摸出俩鸡蛋!
哈哈,老母鸡开张了!
“艾玛还真不是,那是婶子不对,婶子急得昏了头了,我再出去找找……”
看到人家鸡窝里两只全身黑毛的芦花鸡,韩刘氏脸色通红,只得道两声歉,领着俩闺女灰溜溜出了门,去别处寻找。
“嫂子,你说能不能是咱家老猫干的?”
孙建平从她手里接过俩鸡蛋,小声嘀咕道。
老猫:你别凭空污猫清白!
“不能,要是咱家老猫下手,那她家就不是丢一只鸡的事了。”李秀芝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笑道,“咱家那猫你是不知道,下手贼狠,有一次把老陈家的大黄狗都给咬死了,你叔赔了人家三块钱。”
“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