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嬴成蟜回过神来,嬴政已朗声开口:“令!”
“相邦统帅各部,规划以咸阳城为起始,经大梁,往阖闾之水泥道。”
“此事,从快从速,各部皆当倾力配合!”
嬴政令嬴成蟜承少府丞之位,主管在大秦境内大兴水碾水碓,既是因为水碾水碓出自嬴成蟜之手,嬴成蟜对此二物更加了解,也是因为水碾和水碓很重要却没到关乎国运的重要程度,兴建起来牵扯的利害关系较少,很适合拿来给嬴成蟜练手。
但这条水泥路却直接关乎大秦对关东地的统治力度,事关大秦国运,更是需要沿途开路迁水,难题极多、干系极重。
嬴政既不敢也不能把如此重要的重任交到嬴成蟜手上。
唯有吕不韦这等老臣才能被嬴政委以如此重任!
吕不韦肃然拱手,与群臣一同高呼:“唯!”
嬴政这才重新看向嬴成蟜,眼中满是鼓励的说:“王弟现下肩负诸多重任,其中协调还需王弟多多费心。”
“最迟至明岁转暖,朝中便可定下这条大道的路线,完成一应前期准备。”
“但究竟何时方才动工,可就全看王弟何时能制造出足够多的水泥了!”
嬴成蟜幽怨的看了嬴政一眼,嘀咕道:“就知道给弟加担子!”
但迎着嬴政热切又期待的目光,嬴成蟜却也只能肃然拱手:“臣,必不辱命!”
嬴政满意颔首,欣然而笑:“甚善!不愧为寡人的王弟!”
“王弟这蓝田工坊之内可还有什么妙物,意欲与乃兄一同瞧瞧?”
嬴成蟜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疯狂摇晃:“没了没了真没了!”
“而今天色已亮,大兄并诸位同僚昨夜彻夜未眠,还是早早回返咸阳休息才是!”
嬴政似笑非笑的看了嬴成蟜一眼,却没拆穿嬴成蟜,只是朗声道:“回宫!”
嬴成蟜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赶忙右手一引道:“大兄,这边请!”
一路引着嬴政登上五马大车,嬴成蟜终究还是没忍住,把脑袋钻进车帘小声问道:“大兄今日前来蓝田县,究竟所为何事?”
“弟的肩膀虽然软,但如果确实有必要的话,多多少少也能再抗点事。”
“大兄莫要吝言呐!”
嬴政已经登上马车准备离去,却始终没有提及他究竟为何而来,好像他就只是来看看嬴成蟜一样。
但嬴成蟜可太了解嬴政了!
嬴成蟜平日里找嬴政一起去渭水河畔钓钓鱼都费死老劲。
如果没有既重要又紧要的事,嬴政怎么可能驱车这么远跑来蓝田县寻他!
嬴政的目光却是看向正欲登车陪侍的吕不韦,四目相对间,吕不韦嘴角发苦,嬴政眼角扬起一抹笑意:“乃兄确是有事来寻王弟。”
“但在王弟研造的这些匠物面前,诸难皆易尔!”
即便今岁地龙没有翻身,又如何?
仅凭嬴成蟜研造的水碓、水磨和水碾,就足以安抚万民。
待到水泥路修筑竟功,即便关东再反嬴政又有何惧!
虽然嬴政没和嬴成蟜提及他所面临的困难哪怕只言片语,但嬴政面临的困难却已被嬴成蟜化解!
嬴成蟜的目光有些茫然不解,却露出了笑容:“如此,弟心安矣!”
嬴政的目光转回至嬴成蟜身上,笑而发问:“乃兄之困已解,但乃兄却有一惑还当请王弟解之!”
嬴成蟜毫不犹豫道:“大兄心有何惑?大可直言!”
嬴政认真的问道:“若是乃兄所料不错,今日乃兄所见的诸多匠物,王弟早就已有腹稿了吧?”
嬴成蟜轻咳一声,目光偏向旁侧,语气飘忽的说:“匠物这事,怎么能说是腹稿呢?”
“匠物需要材料、环境、匠人等等诸多条件,而非是空想,就如弟研造的炼钢之术……”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暗暗将话题拉偏。
但在嬴政看来,嬴成蟜没有直接否认本就已是承认。
嬴政笑着摆了摆手:“王弟无须解释那么多,乃兄着实不明匠造,王弟解释的多了乃兄也听不分明。”
“乃兄只是不解,为何王弟会在已有长安工坊的情况下还要大兴蓝田工坊,又自发研造出了如此之多的匠造之物,甚至还对炼钢之术孜孜以求?”
“乃兄深知王弟精善匠造。”
“但乃兄着实未见王弟对匠造之物如此痴迷,更不曾见王弟如此随意的便拿出诸多匠造之物!”
“王弟可否告知乃兄,原因何在?”
话到最后,嬴政的表情已经颇为严肃。
嬴政深知,嬴成蟜对于他研究的匠造之物的态度可谓吝啬。
就如石油,嬴成蟜分明早就已经让亲兵收集了大量石油却没对任何人袒露,就连他自己也不愿动用,直至不得不用的时候才小气吧啦的拿了出来。
直至灭魏之战后,嬴成蟜的吝啬才有所好转,但也仅限于按需取用和鼓励大秦宗室钻研匠造之物。
大秦军校需要学习用具了,嬴成蟜才去研造长安纸。
大秦需要执行计划生育了,嬴成蟜才设立治豕院研究优良种猪。
但蓝田工坊群却打破了这个规律!
水碓、水磨、水碾皆是服务于炼钢之术和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