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儒生都激动的振奋高呼:
“大王英明!!!”
携狂喜之情,辕守略一思量便决定乘胜追击!
待欢呼略缓,辕守出列拱手道:“大王纯孝,必得臣民敬服。”
“然,纵观大秦如大王、长安君一般纯孝之士却少。”
“臣以为,这便是大秦动乱不断的根本缘由。”
“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只要人人都能亲近自己的父母,敬重自己的长辈,则天下太平!”
“臣谏,大王当令臣子重孝。”
“若有臣子不孝亲长,何异于禽兽?此等禽兽自是不得为官!”
“大王亦当于细微之处彰显孝心。”
“晨昏定省不得有误!”
原历史上的孟氏之儒大获成功。
嬴政开创性的将‘孝’列入对官员的考核标准之中,胡亥更是将此推向极端化,将没有依照法律规定尽孝的官员处以极刑,以至于天下人怨声载道。
但此刻,嬴政却毫不犹豫的沉声道:“此谏不妥,无需再谏。”
辕守不愿放弃今日的大好机会,拱手高声而呼:“大王若为明君,便当虚心纳谏!”
韩非暗骂一声:“豕、豕、豕脑子!”
迈步出列,韩非便要正面开炮。
但没等韩非开口,赵姬却已说道:“朝政事重,孤一介妇道人家听不分明。”
“天色已晚,孤一介妇道人家却是颇感不安。”
“政儿,朝中事待天明之后细细商议便是。”
“且先送孤回返甘泉宫。”
嬴政看向赵姬的目光多了几分讶异,轻轻颔首道:“善。”
辕守见状虽然不甘,却也不得不退入人群之中。
他难道还能阻止嬴政尽孝、护送赵姬回返甘泉宫吗?
那他岂不是知行不一、自相矛盾了。
然而辕守才刚刚退回人群,双眼便陡然瞪大!
只因一辆接一辆的平车从萯阳宫侧门驶出。
每一架平车上,都承载着一名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痛苦悲鸣的人!
辕守心脏一震,手指那些躺在平车上悲鸣的人失声发问:“大王方才于萯阳宫中行酷刑乎?!”
“他们究竟犯下了何等大罪,竟引得大王对他们施展如此暴虐之刑!”
淳于越等一众儒生也将目光投向那些平车,而后就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嘶~这些人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刑罚!太过残忍!惨无人道!”
“仁何存?善何存?大王焉能坐视此等残暴不堪之举出现在大秦!”
“呕~~~本官曾手刃六人,自诩见惯了生死,却未曾想,竟能见如此~~呕~~~”
所有孟氏之儒的子弟都怒目圆瞪、须发乍立,几名弟子甚至被恶心的把晚饭都吐了出来。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他们中的很多人还亲自杀过人。
但杀戮和凌虐是不同的!
前者或是为了利益、或是为了恩义、或是为了家国,亦或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总归是有个目的。
但后者却是纯粹的恶!与孟子推崇的人性本善截然相反的极致的恶!
所有儒生的目光尽数落向嬴政,眼中的激动和开怀瞬间化作一片愤怒!
赵姬轻声一笑:“辕博士说他们啊?”
赵姬走到平车旁,抓着赵财的头发强迫他面朝辕守等人,介绍道:“这位乃是家父,赵财赵守之。”
赵姬又抓起旁边一人的头发道:“这位则是孤的族叔……”
不等赵姬说完,辕守已是怒目圆瞪、失声惊呼:“王太后言说,此人乃是王太后之父,余者也皆是王太后的族亲长辈?!”
赵姬笑而颔首:“不错。”
“孤母族尚存之人,皆在此地。”
辕守豁然转头看向嬴政,怒声咆哮:“大王!”
“便是夏桀商纣亦不曾对其亲族长辈施以如此酷刑!”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
“大王如此暴虐,必失民心,更当失天下!”
“大王,知错乎?!”
所有儒生都硬了!
拳头都硬了!
他们前脚才为嬴政心怀孝道而开怀不已,更是以为终于劝谏嬴政走上了君子圣王之路,认为天下终于有了希望。
可结果!
一转眼,他们却看到了嬴政如此残暴的一面。
天下的希望,碎了啊!
嬴成蟜无语的看向一众儒生,迈步走到嬴政左前方半步,冷声开口:“眼睛若是用不着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没必要顶着两个窟窿喘气!”
韩非更是往旁边走了两步,一脸生怕被传染了傻气的厌弃的说:“本官口疾,汝等脑眼皆疾也!”
辕守怒声而喝:“汝……”
但不等辕守开口,淳于越却突然沉声道:“且慢!”
在赵财身边半蹲下身,淳于越看着赵财身上那些已经近乎于痊愈的伤势,脸色格外难看:“除却四肢之伤外,守之身上的伤大多不是今日所受。”
众所周知,嬴政与赵姬已有五年不曾往来,这是五年来嬴政第一次和赵姬交流。
那么显而易见的是,赵财身上那些即将痊愈的伤势不可能是嬴政的手笔!
辕守恍然,赶忙面向嬴政拱手一礼:“臣,错怪大王。”
“臣向大王请罪!”
嬴政淡声道:“无碍。”
“爱卿亦是心忧天下又性情急躁,故而忙中出乱。”
“寡人自不会怪罪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