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地,他平素最怕与李承乾谈论长乐、晋阳的婚事,现在却主动提及,似乎下意识想要将李承乾的话题扯开,莫要盯着他与皇后到底说了什么……
果然,李承乾顿时不满:“你还有什么好解释?朕平素最宠溺这个妹子,结果一颗心全都系在你身上,终至耽搁了终身大事,若太宗皇帝还在,信不信扒了你的皮?”
div css=&ot;ntentadv&ot; 当哥哥的疼爱妹子,才不管房俊主动还是被动,既然晋阳因他而不愿议亲,自然所有罪责都在他身上。
皇后见房俊一脸窘迫,掩唇而笑,柔声道:“行啦,臣妾已经说了他一通,陛下还是饶了他吧,饭菜送来了,快快用膳吧。”
几个侍女提着食盒走进来,将几样精致的菜肴放在靠窗的案几上,摆好碗筷,便被皇后苏氏斥退。
御书房内只留下君臣三人,坐好之后,皇后左手两根纤纤玉指捏着右手衣袖,右手执壶斟酒,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容颜如玉、声音犹如朱落玉盘:“臣妾给二位斟酒。”
这话其实略有不妥,一国之后,岂能在臣子面前自称“臣妾”?
但因是将李承乾与房俊并列在一处,倒也无人察觉……
李承乾举杯,笑道:“朝野上下,能够让皇后执壶斟酒且心甘情愿者,唯二郎矣。一家人,不必拘礼,来,我敬二郎一杯。”
房俊忙举杯,惶恐道:“微臣不敢当。”
皇后放下酒壶,也拈起酒杯,笑靥如花:“臣妾陪一杯。”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气氛很是放松融洽。
吃了几杯酒,李承乾放下筷箸,拍拍房俊手背,叹气道:“方才政事堂上,二郎可曾怨我?”
说的自然是让房俊放下左右金吾卫之整编,且过年之后赶赴河东主持盐务整顿一事。
房俊咽下口中食物,摇头道:“陛下多虑了,微臣岂是那等恋栈权位、不识大体之人?陛下金口御言,微臣无有不遵。”
一旁的皇后则有些不满,为房俊打抱不平:“二郎于陛下之功勋,堪称柱石之功,焉能因为旁人几句谏言便褫夺二郎之军权?退一步讲,若无二郎统领军队宿卫宫禁,陛下岂能安寝?纵然陛下不以为意,臣妾却是睡不着觉。”
虽然以往曾与房俊之间有些龌蹉,被房俊叱责她干政,但时至今日,房俊早已成为她心里最为安全的依靠,若无房俊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她们夫妻此刻焉能坐在这武德殿内谈笑风生?
在她看来,房俊兵权在手固然有可能成就权臣之威胁,可纵然房俊成为权臣,那也是忠于她们夫妻、确保她们夫妻坐稳江山的柱石。
李承乾似乎没料到皇后这么说,立场完全偏向房俊,略作沉默,而后沉声道:“以我本人来说,对二郎之信任毫无保留,纵使天下军权全部操之于二郎之手,我亦绝无半分猜忌之心。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皇位已然稳固,我就不得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尤其是英国公。”
他看着房俊,目光诚挚,这番话可谓是开诚布公:“英国公功勋赫赫,在军中之影响力无与伦比,二郎虽然不遑多让,可一旦你二人生出龌蹉,势必导致军中分裂、对峙,进而使得天下动荡,这对即将施行的新政极为不利。我知道这对二郎不公平,但是为了大唐江山社稷着想,还望二郎忍下这份委屈,与我一道同心协力,将这大唐江山经营得繁华锦绣、盛世煌煌,他朝史书之上,共谱一段君臣佳话!我也向你保证,共富贵、勿相忘!”
昔日皇权动荡、逆贼蜂起,将长安之兵权系于房俊一身,乃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事实上时至今日,房俊依旧是他最为信任的臣子。
然而毕竟时过境迁,现在如果继续让房俊掌控长安兵权,难免使得李勣一系心生猜忌、隔阂加深,导致军队派系之对立,进而使得整个天下陷入动荡。
军权不稳,天下如何能稳?
他知道房俊素来无私,也希望房俊能够继续无私,将长安兵权让于李勣,换取军中上下一心,保持天下稳定。
如此,即便宗室之内波涛汹涌、有人觊觎皇位又能如何?
皇位固若金汤。
房俊洒然一笑,举杯敬了李承乾一杯,颔首道:“当初微臣之所以极力支持陛下,一则在与陛下宽仁,可为一代仁主明君,再则不愿帝国皇位屡屡以下克上陷入血腥争斗,平白耗尽国家底蕴……却从无半分希冀于建立于从龙之功进而权倾天下,在微臣心中,这天下之繁荣稳定,胜过一切。”
他从不在乎权势,之所以追逐权势是因为想要做一些事情,避免大唐陷入历史之泥沼进而重蹈覆辙。
但是李承乾的态度,却让他难免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