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时间,大抵是自己昨夜出营之时,消息便已经送出去……
儿子当然重要,但是与家族大业相比就弱了一层……呃,好像现在看来家族大业也就那么回事儿……
房二这个蛊惑人心的混账东西……程咬金心里骂了一句,对苏伽道:“回去告诉晋王殿下,犬子无德无才实为吾家之累赘,若晋王殿下能用得上,杀了烹了煮了祭天都可以,若当真能为殿下分忧,实是犬子之荣幸。”
苏伽无语,看着程咬金的面色观察不出这番话的真伪,只能问道:“昨夜商谈只是,不知大帅可否有了决断?”
程咬金道:“我还在考虑呢。”
苏伽:“眼下局势紧迫,若拖延日久,恐怕……”
程咬金瞪眼睛道:“局势紧迫的是晋王殿下,非是我,难道要我为了迁就晋王殿下就要将身家性命不经考虑都押上去?晋王殿下宽厚仁爱,必然是彼等鹰犬曲解上意、迫害于我,连累殿下遭受刻薄之名!来人,将此獠拿下,绑缚殿下面前问罪!”
“喏!”
门外亲兵冲了进来。
“慢慢慢!”
苏伽吓得魂飞天外,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急忙起身阻止冲进来的亲兵,冲着程咬金连连作揖,告饶道:“大帅说什么就是什么,末将再不多言行不行?这就回去向殿下复命,您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他知道程咬金不敢害了他性命,可若当真被绑缚殿下面前,纵然证明他并未“曲解上意”,一个“办事不利”“软弱无能”的印象也绝对跑不掉,前途尽毁啊……
程咬金斜眼睨着他,冷哼道:“哼!今日给尉迟老黑一个面子,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敢在老子面前聒噪不休,当心伱的脑袋!来人,送客!”
“喏!”
“苏将军,请!”
看着左右两边虎视眈眈的亲兵,苏伽只得说了一声“末将告退”,赶紧退出中军帐,在几个亲兵押解之下灰溜溜处了左武卫大营,返回白鹿原。
潼关。
黄河奔腾咆哮,一河之隔的关城在轰鸣声中伫立,紧扼着河畔一条纵贯东西的道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城内城外,一片喧嚣。
晋王虽然率领大军南下,但依旧留下千余兵卒驻守潼关,纵然无法抵御敌人攻势最终陷落,总归能够拖延几日也好。孰料刘仁轨与郑仁泰水陆并举一齐杀到潼关城下,兵卒悍勇战略得当,短短半日之间便攻陷潼关。
守城叛军尽皆被俘,圈禁一处予以关押。
同时,水师在潼关外侧的黄河码头停靠,无数来自于江南的粮秣辎重、军械兵刃运到关内,荥阳郑氏也几乎抽空家底,将仅余的辎重捐赠出来,由水师舰船运抵潼关。
无数物资汇聚于潼关,再加上两支军队将近两万人马进驻关城之后就地整编,热闹非常。
秋日的天气虽然夜晚凉寒,但白日里若是无风无雨,秋老虎肆虐起来也让人热得受不了。郑仁泰从军中整顿部队回来,身上甲胄被晒得滚热,大步进入城关下的中军营坊之内,阴凉的环境让他吁出一口气。
坐在书案之中处置军务的刘仁轨见他额头汗水涔涔,笑着起身,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大杯温茶水递过去。
两人一同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郑仁泰接过水杯,到了一声谢,仰头将一大杯茶水喝干,舒服的抹了一把脸。
然后看着刘仁轨,问道:“潼关已然攻陷,晋王后路断绝,何不乘胜追击,将其在抵达长安之前彻底消灭?战争之中从无必胜之事,万一阴差阳错被晋王抵达长安城下,局势必然出现反复,说不准就会引发何等变故。”
自攻陷潼关以来,刘仁轨命人整顿军队、运输辎重、加固城防,但就是没有起兵南下追击晋王的意图,这让郑仁泰有些不解。
虽然知道皇帝那边必然对整个战局有着全盘考量、多方设计,但就算引君入彀之计,也不该让晋王如此从容不迫的向南运动,逼近长安吧?
谁都知道眼下关中地域之内不知多少人都在关注着晋王动向,一旦晋王抵近长安使得局面看上去对他极为有利,那些旁观者或许就会起兵呼应,围攻长安。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纵然皇帝再是自信,安排再是缜密,也不应如此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