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婆亲自上阵冲杀一番,见到身后右屯卫的轻骑已经赶到,再看早已绕过长安城墙西北角奔赴向开远门方向的关陇军队,只能垂头丧气的喝令收兵,向着右屯卫迎了上去。
两军挥师,却并没有大胜之后的喜悦,高侃顶盔贯甲、策骑而出,来到赞婆身前丈许处与之相对,沉声喝问:“贵部为何放任叛军冲破防线,逃出生天?”
这可是宇文家麾下的“沃野镇”私军,在关陇军队之中绝对算得上是第一等的精锐,别看刚才这场仗打得惨不忍睹,更大原因是宇文陇对于火器的威力、战术皆估算不足,这才吃了大亏。此番纵虎归山,下一次遇上之时,吃过亏的宇文陇必然不会重蹈覆辙,乃是右屯卫之劲敌。
赞婆无奈,在马背上拱手道:“非是故意放纵,实在是准备不足,这是意外。”
谁能料到被右屯卫打得抱头鼠窜的关陇军队,转眼到了吐蕃胡骑面前却爆发出那般强横的战力?
简直欺负人……
高侃不与计较,微微颔首:“故意也好,意外也罢,此等话语将军留着去向大帅解释吧。提醒您一句,唐军军纪,令行禁止,只看结果不问缘由,将军没有达成战前部署之结果,责罚难免。”
都是明白人,自然一眼便看得出吐蕃胡骑之所以被关陇军队冲破防线,是因为不愿意硬碰硬增加伤亡,结果对关陇军队的逃生意志估计不足,被其忽然爆发的战力所击溃。
作为前来襄助的外援,不愿为了唐人的战争而白白赴死,情有可原。但既然已经参战,却将战前之部署置于不顾,导致关陇军队从容退走,则在责难逃。
赞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羞愧道:“此番是在下疏忽,自会在大帅面前请罪,以后定然将功折罪。”
自己率军前来为的是交好东宫以及房俊,为噶尔家族的未来抱一条大粗腿,依为靠山。可是经此一战,自己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若是得不到东宫的重视,岂不是白来一趟?
心中之懊恼无以复加。
高侃自不会让赞婆太过难堪,喝问几句,听到斥候回禀宇文陇已经领着叛军主力退回开远门外,只能扼腕叹息一声,鸣金收兵,与赞婆一道返回大营向房俊复命。
天明。
绵绵细雨随风飘落,将房舍花树尽皆浸润,浓浓的硝烟涤荡一清。
一骑快马自远处飞驰至玄武门下,马上斥候不待战马停稳,便从马背之上反身落下,脚踩在地上上身依旧被惯性向前带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刚稳住脚步,玄武门下的兵卒已经蜂拥上前,亮出雪亮的刀枪。
斥候自怀中逃出印信,大声道:“吾乃右屯卫斥候,奉大帅将令,有紧急军情入宫回禀太子殿下,汝等速速开门!”
守城校尉上前接过印信验看无误,不敢耽搁,赶紧打开城门,派了两个兵卒随同斥候一同入内。
身后的城门尚未关闭,那斥候便撒开两条飞毛腿,一溜烟儿的朝着内重门跑去,随同的两个兵卒急忙“哎哎”叫了两声意欲提醒其稳重一些,毕竟如今这内重门里几乎等同于皇宫大内,不仅文武官员尽皆在此,便是陛下的嫔妃也暂居此地,万一惊扰了贵人,大大不妥。
不过旋即想到眼下城外的大战,胜败之间攸关东宫之生死,再是紧急也不为过,遂不再提醒,而是快步跟随在其身后抵达内重门。
城外大战连连,烽火连天,内重门里亦是警卫处处、岗哨森严。
斥候刚刚抵达内重门,便有顶盔贯甲的禁卫上前拦阻,腰间横刀抽出一半,警惕的眼神在斥候身上打量:“汝等何人,所为何事?”
斥候一阵狂奔累得够呛,站住脚步喘了几口,再次拿出印信:“右屯卫斥候,奉命入宫觐见太子殿下,有紧急军务送达!”
几名禁卫神情严肃,分出两人反身快步入内通禀,其余几人将斥候待到门楼下,依旧虎视眈眈不敢放松分毫。
眼下局势紧迫,内忧外患,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人假冒斥候,行悖逆之举……
须臾,禁卫回转,道:“殿下召见!”
斥候冲着几个禁卫一抱拳,大步进入内重门,早有两个内侍等候在此,带着他快步抵达太子居所,来到门外低声道:“殿下有令,毋须通禀,速速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