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节道:“当下局势变幻莫测,动辄有巨大危机,吾等才疏学浅、阅历浅薄,何曾经历过此等凶险?唯有赵国公您雄才大略,方能引领关陇各家取得最终之胜利,故而一切决策皆由赵国公顶多,吾等马首是瞻!”
面对房俊数万骑兵抵达玄武门外,与东宫六率连成一片,关陇这边形势岌岌可危,毕竟关陇虽然军队数量依旧占据绝对优势,可一来优秀将领严重匮乏,二来兵员素质严重不足,怕是以二敌一都未必是对手……
此等情形之下,莫说宇文节本就束手无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轻易说出口,否则一旦战败,责任谁来背?
谁也背不起……
侯莫陈麟心眼实一些,却也不是傻子,闻听宇文节之言,附和道:“吾等听命于赵国公麾下,为关陇子孙后代谋福祉,已然是荣幸之至,此身子生死荣辱早已抛之度外,赵国公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孙无忌:“……”
这等滑头的关陇子弟倒是甚少,这一番义正辞严却明显推卸责任的话语也有几分水准,若是放在平常,长孙无忌说不得因为关陇后继有人而欣慰喜悦,但是眼下却并无这份感触。
当然也不至于生气。
他淡然道:“眼下东宫士气正盛,硬掠其锋只会损失惨重,可适当退让,麻痹其心。但太极宫内之攻势不能停止,甚至还要继续增派军队强攻,万不能于其喘息之机,就由侯莫陈麟你统率所部增援太极宫。东宫六率苦战两月有余,苦苦支撑,损失惨重,军心士气都已经降至极低,当再接再厉,直至彻底攻陷太极宫。”
他的策略便是外松内紧,外围对房俊麾下骑兵采取退让之法,养其骄狂,使其麻痹大意。内里则持续对太极宫施以巨大压力,定要将东宫六率最后这一根弦压断。
以关陇目前之兵力,强攻房俊所部凶险甚大,力有不逮,但若是在长安城外一味防御,则可稳如磐石,纵然房俊麾下骑兵再是剽悍也难以攻破。
只需稳固外围,而后集中兵力攻陷太极宫,即可占据先机,待到天下各家门阀之军队汇聚长安,便大局抵定,即便房俊护着太子逃出关中,关陇门阀亦可彻底占据太极宫,扶持齐王上位。
大不了打一场内战便是……
至于一直令他提心吊胆的东征大军,眼下则根本无暇顾及,只能等到抵定长安局势之后再徐徐图之。
否则眼下既被东宫击溃,兵败如山倒,纵然李绩答允支持天下门阀又能如何?
若不能以关陇门阀为核心掌控朝堂,其余任何结局对于长孙无忌来说都没有意义。他绸缪这一场兵谏,为的乃是延续关陇门阀以及长孙家族的统治地位,可不是为了什么天下门阀谋福祉的名分大义。
他才没有那么伟大,若关陇一败涂地,他恨不得全天下都陪葬……
“喏!”
宇文节与侯莫陈麟齐齐领命,见到长孙无忌再无其它吩咐,遂躬身施礼之后告退而出。
到了正堂,两人相视一眼,互相抱拳,宇文节当即召集书吏起草命令送往各支部队,在长安城外稳固阵地、尽心防御,尤其是龙首原一带原本侯莫陈麟的防区更要小心戒备,以免被房俊所部偷袭,导致城北屏障尽失,完全落入东宫之手,进而将城东各部关陇军队的大营暴露在房俊部队铁蹄之下。
侯莫陈麟则率领亲兵部曲直接出城,回到部队之中颁令拔营,粮秣辎重军械收拾停当之后,等待换防部队赶到,当即拔营启程,带领麾下两万兵卒撤下龙首原,绕过皇城东北角的大明宫,由春明门进入长安城,穿过几乎成为废墟的皇城,抵达太极宫承天门外。
此刻,往昔威严矗立的太极宫已然完全陷入混战,承天门等数座城门都已被关陇军队攻陷,华丽巍峨的宫阙之内战火纷飞,一座又一座装饰华美象征无上皇权的宫阙相继倒塌,双方军队围绕着每一处宫阙楼台展开殊死搏杀,尸体与瓦砾掺杂一处,层层叠叠,先被鲜血染红,再被白雪覆盖,惨烈至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