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心如铅坠,愣愣的望着那朵仿佛不应当存于人世间的巨大蘑菇云,心中悔恨丛生,良久,方才扼腕道:“是孤之错,若非孤一纸诏令,书院学子便不会前往铸造局,亦不会遭逢这般厄难,怕是此刻已然尸骨无存。这可都是帝国的精英,每一个都是人中之杰,如今如因为孤恋栈权位而一朝尽丧!早知如此,孤宁愿被叛军得到那些火药炸毁皇城,亦不愿这些国之栋梁葬身于此……”
说到最后,已然悔恨难当,涕泗俱下。
萧瑀忙劝慰道:“殿下何至于此?吾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殿下乃是陛下金典册封之太子,乃国之储君,社稷正朔、江山正统,理应竭力辅佐、誓死效忠!此间诸人,以及天下无数忠贞之士,都愿意为了维系殿下而抛头颅洒热血,死不旋踵!那些学子力战而死,青史之上芳名隽永,亦算是求仁得仁,得其所哉。”
李道宗也道:“宋国公所言极是,殿下宽厚仁恕,不忍见千余学子葬身贼手,可此等天意,谁能逆转?再者说来,一切皆是猜测,此等异象也未必便是铸造局库房爆炸,即便当真如此,或许学子们能够及时撤离也说不定。”
李承乾尽管心中悲怮悔恨,觉得是自己一纸诏令导致这些学子惨死,以此等毁天灭地之威,怕是早已尸骨无存……不过他也知道此刻自己乃是主心骨,万不能因为一时悲戚导致士气跌落,故而收拾情怀,颔首道:“诸位放心,孤虽然心软,却也知道此刻维系社稷正朔为重。”
心底却暗下决心,倘若今次能够转败为胜,且事后证实的确那些学子都已为国捐躯,那定要为其树碑立传,将此等壮烈事迹传诸于后世,绝不会让英雄的名字埋没于尘埃灰烬之中……
玄武门外,自开始之时左屯卫全军尽出陡然突袭,右屯卫被迫采取防御,直至眼下局势早已彻底逆转。先是火药轰击,继而火枪齐射,左屯卫面对右屯卫强大的火力损兵折将,导致士气低迷阵型涣散,差一点全军崩溃。继而右屯卫转守为攻,强势出击,远处以火炮轰炸,近乎以具装铁骑突击,即便皇室军队加入其中,亦难挽败局。
此刻玄武门北的塬上,右屯卫兵分数路彻底展开反击,之前兵强马壮的左屯卫狼奔豸突,溃不成军,被衔尾追击伤亡惨重。直至撤退至渭水岸边,方才与皇室军队合兵一处,重整旗鼓,获得喘息之机。
然而柴哲威知道,等到右屯卫的火炮调整好,杀人杀得手软脚软精疲力竭的具装铁骑略作休整之后,便将迎来一轮不留余力的冲锋,以左屯卫眼下的兵力与士气,绝难抵挡。
败局已定。
唯一之奢望,便是绝不能任凭左屯卫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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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谈何容易?
柴哲威看着前方正在缓缓向前且不断调整阵列的右屯卫兵卒,再看看自己身边丢盔弃甲、士气崩溃的麾下,回头再瞅瞅冬日里依旧浪涛滚滚的渭水,只觉得一股凉气彻底占据全身,手足冰冷,信心全无。
这一仗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
他虽然知道右屯卫曾经兵出白道、覆亡薛延陀,名声显赫战力强悍,却决不认为自己的左屯卫便在其之下。况且自己麾下兵卒足足是右屯卫的一倍有余,再加上万余皇室军队,就算不能全歼右屯卫,亦可将其彻底击溃,结果半天功夫不到,自己寄希望能够帮助自己攫取更多权力、更多利益的部队便被彻底打残,甚至要面对全军覆没之险境。
这与曾经的畅想完全不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