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莫陈麟定定的看着这位与他相交甚笃的副手,面无表情,好半晌才点点头,道:“那好,你下去将他们尽皆抓起来,押送京兆府。”
那副手这才松了口气。
自刚刚侯莫陈家来人见过校尉之后,校尉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就预感有事发生,这会儿还真害怕侯莫陈麟是受了家中指使要放这些人出城,到时候不仅仅是侯莫陈麟自己在责难逃,他们这些守城兵卒也吃罪不起。
侯莫陈麟看着副手转过身意欲从城门口一侧的便道下到城墙下,飞快的抽出腰间横刀,调转刀身用刀背狠狠的看在副手的脖子上。
副手猝不及防,当场被砍翻在地,性命倒是无虞,却死死的昏过去。
侯莫陈麟还刀入鞘,看着地上的副手,轻叹一声,低声道:“兄弟,对不住了,哥哥亦是身不由己……”
转身走下城头。
城门前混乱一团,守城兵卒意欲将这些人拿下,可这些人哪里肯依?纷纷反抗,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喝骂。
“住手!”
侯莫陈麟断喝一声,将双方制止。
有兵卒跑到他面前,喘着粗气道:“校尉,这些人形迹可疑,应当尽数拿下,押送京兆府审讯……”
话音未落,已经被侯莫陈麟打断,他道:“将城门大开。”
那兵卒一愣,下意识道:“校尉,这些人并无出城手令,万万不可私放出城……”
“老子让你打开!”
侯莫陈麟大喝一声。
那兵卒吓得一个哆嗦,再去看自家校尉,却发现不知何时校尉已然双目赤红满脸怒气,不敢多言,连忙叫了几个人去开城门。
城门“吱吱呀呀”被打开,那群人骑着马举着火把自站在城门口的侯莫陈麟身前路过,有人哈哈笑道:“还得是咱们自家人,好通融!今日的情分,兄弟领受了,改日回了长安请兄弟好好喝几杯,不醉不归!”
侯莫陈麟面色阴沉得好似能滴下水来,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自家兄弟?
去你娘咧自家兄弟!
你们闯祸了不得不亡命天涯,却让老子来背锅,这特么叫自家兄弟?
自己一个侯莫陈家的偏支远房,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爬到这个守城校尉的位置上,家族未曾给予一丝一毫的帮助,反倒是自己倒了这个位置进入了家族的视线,一而再再而三的命令自己,牺牲好不容易凭借军功积攒下来的职务,来为了家族争取利益。
前一次独孤览出城的时候就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
老子虽然身体里流着侯莫陈家的血脉,可侯莫陈家却将自己当成了什么?
没有的时候不屑一顾,有用的时候极力压榨,等到将来丢了职务毫无用处,再弃若敝履么?
呵呵,这特娘的就是家族,就是门阀!
除去那些个嫡支血脉之外,似他这等偏支远房就完全是一个一个的踏脚石,用他的鲜血和性命,来成就嫡支血脉晋升的台阶!
娘咧!
侯莫陈麟心中郁愤,看着一众惹了大祸的关陇子弟骑着快马打着灯笼自城门洞鱼贯而入,快速的消失在城外的夜色之中,忍不住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这一次他知道事关重大,自己将这些人私放出城,回头的罪责必然难逃,丢掉这校尉的官职都是轻的,搞不好就得人头落地。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老娘兄弟姊妹都在家族的掌控之下,若是他此刻敢于抗命,回头一家子就都得阴曹地府里相伴……
心里的愤怒尚未平息,正指挥着兵卒将洞开的城门关闭,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右屯卫奉命出城,速速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