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既然敢孤军深入漠北,且还是在“假传圣旨”这个前提之下,自然是有着失足的信心可以直捣薛延陀牙帐,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薛延陀击溃,甚至纵横漠北,马踏龙城!
火器肆虐,纵然夷男可汗三头六臂,亦是必败无疑!
如若自己跑去投奔夷男可汗,等到房俊大军犁庭扫穴摧毁薛延陀牙帐,自己不还得是阶下之囚?
到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绝对不可能逃脱房俊的辣手……
回长安?
若说先前雁门关守将给自己安乐一个“细作”的罪名,苦苦哀求萧瑀或许还有可能得到皇帝宽宥的话,房俊诬陷给自己这个“假传圣旨”的罪名,却足以让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
萧嗣业悲催的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无自己可以立锥之地!
千错万错,当初不该鬼迷了心窍意欲穿越白道投奔薛延陀,结果被房俊给捉住,上了他的贼船……
走,无路可走。
留下来,坐以待毙。
怎么办?
萧嗣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彷徨无计。
心中难免暗暗后悔,当初怎地就失了智,偏偏要跟房俊作对,解下了嫌隙?否则凭借姻亲的关系,纵然那雁门关的守将陷害自己,房俊一句话也足以摆平,谁敢追究?
结果房俊这混账非但不帮着自己,反而落井下石,让自己“假传圣旨”……
“来人!”
屋外传来一声呼喝,吓得萧嗣业心里一颤,正欲回到床榻上装睡,眼前陡然一亮,却是一盏油灯燃起,一个兵卒已然自床榻上翻身而起,瞪着尚且站在窗前的萧嗣业问道:“你干嘛呢?”
萧嗣业吓得心脏都缩成一团,连忙说道:“内急,想要小解。”
那兵卒疑惑道:“那为何不喊某一声?你可知自己出去,被别人当成逃跑,说不得一刀就剁了你。”
萧嗣业脸色发白:“那个啥……这不是天冷嘛,想了想,还是憋着等天亮吧。”
兵卒冷笑一声:“还真是世家公子哥儿,撒泡尿还怕冷……”
不过到底还是信了萧嗣业的话,不再多问。
外头又传来一声呼喊,那兵卒急忙爬起来,打开门大声应道:“来啦来啦!”
快步跑了出去。
萧嗣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便听到外面人骂道:“睡死了不成?老子喊了两遍才出来,误了大帅的事,老子剁了你的脑袋!”
那兵卒连忙赔罪:“非是某耽搁,是那萧嗣业醒来要小解。”
另一人骂骂咧咧,终究没有追究……
良久,那兵卒推门回来,见到萧嗣业已经躺在床铺上,这才回身掩好门,向着床铺走来。另外几人也被惊醒,问道:“大帅有何吩咐?”
那兵卒一边将一个信封揣进怀里,一边脱鞋上了床铺,回道:“军中火器告罄,弹药不足,明日清早去给薛大帅送信,让他赶紧押送弹药加快行程……你说这薛大帅也是,这么大的功劳放在眼前,他怎地就不着急呢?前两天有斥候来报,说他正摔着右武卫晃晃悠悠的刚刚过了诺真水,距离这里起码得有十天的路程,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娘咧!你活腻歪啦?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背后说他闲话,传出去可了不得。”
“嘿!这里不就咱们自家几个兄弟么?你往外传啊?”
“那可说不准,看你上不上路咯。”
“王八蛋胡老二,老子给薛大帅弄死对你有好处啊?”
“那是,你若是死了,你家那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就让兄弟们帮着照顾,啊哈哈,放心,你那娃子哥哥也当自家儿子养!”
“额去你地娘咧……”
几个人说说笑笑,然后熄了灯,屋子里安静下去。
窗外北风呼啸,寒风顺着并不严实的门窗缝隙钻进来,屋子里滴水成冰。
萧嗣业却感受不到多少寒冷,身体反而犹如火焰燃烧!
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胸膛剧烈起伏,心中有若潮水一般翻滚激荡!
右屯卫没有弹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