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也楞了一下,回道:“怕是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宵禁吧?今天怎地这么早……”
长孙无忌气得回身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扫到地上,大骂道:“房俊小儿,无耻之尤!”
想都不用想,宵禁正在京兆府的管辖之内,定是那房俊将今日宵禁的时辰提前了。这个时候本就没有严密的计时工具,白天按照日晷、晚上按照月晷来计时,可是月晷只有在满月的夜晚才能准确的显示时间,今晚阴云密布无星无月小雨淅沥,根本就不可能准确的计时。
京兆府说现在是戌时,一更,到了宵禁的时候,谁能反驳?
反驳也没用……
很显然,房俊就是用宵禁来切断世家门阀之间的联系,使得彼此之间不能互通声息,商议对策。
按照大唐律,宵禁开始,任何人等必须回到所居住的里坊,坊门紧闭,不得外出。似长孙无忌这等身份的大臣勋贵自然可以出门走动,巡街的武侯也不敢问难,但长孙无忌岂能亲自前往各家各户奔走联络?
房俊提前宵禁这一招,的确是太狠了!
背后策划这次东市集会时间的主使者们,今夜是不可能相互商议对策了,一切都得等到明日寅时宵禁开放才行。
可是经过这一个晚上……
本就出乎预料的出现了纵火、打砸等等意外,再经过一个晚上的酝酿、发酵,谁知道终究事情的走势会是何等凶险?世家门阀们被宵禁禁锢在家中不得外出,可房俊身为京兆尹却是完全不在宵禁的范围之内!
这一晚上,房俊能搞出多少事情来?
长孙无忌心烦意乱,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因为纵火、打砸等等意外,完全偏离了轨道。
偏偏宵禁开始,只能坐观其变,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雨势相比白天已经减弱不少,但细细密密的雨丝依旧不曾断绝,京兆府衙门灯火辉煌,身影幢幢人声鼎沸,混乱得好似菜市场……
房俊刚刚回到值房内,自有书吏递来温水打湿的帕子擦了头脸双手,坐下喝了一杯热茶,舒服的吁出口气。
杜楚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眉紧蹙,凝神思索。
门开,京兆府少尹韦大武和程务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韦大武满脸雨水,面色凝重,对房俊微微鞠躬施礼,问道:“启禀府尹,抓回来的商贩……太多了,非但衙门里的牢房安置不下,就算是将长安、万年两县的牢房都装满,怕是依旧还有剩余。下官敢问府尹,要不要行文刑部,将其余安置不下的商贩送去刑部打牢暂且关押?”
一次抓回来上千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牢房?现在整个京兆府衙门都为了安置这些犯人乱了套,根本安置不下。
房俊坐在书案之后,浓眉一挑,奇道:“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本官?你是少尹还是吃干饭的?”
韦大武面红耳赤,却是不敢发作。
且不说房俊的威望早已令他不敢造次,单单这一次东市闹事的这些人里头,可就有他京兆韦氏的手尾在其中……韦大武其实是劝了家中的,可是这一次是众多世家门阀联合起来行事,韦家若是置身事外,怕是回头就要被孤立,所以他的意见没人听。
此刻被房俊如此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满脸涨红,不知如何是好。
房俊冷冷瞅了他一眼,挥挥手,淡然说道:“这些乱臣贼子纵火打砸妄图破坏帝国安定,都是重犯!既然牢房里关不下,那就不要关入牢房了,统统用绳子困了,就给本官仍在大街上。”
韦大武苦笑道:“府尹,这下着雨呢……”
房俊叱道:“正好让他们都清醒清醒!挑衅国法、聚众生事,纵火打砸、意图颠覆帝国,这是死罪!都特么以为本官跟他们玩儿呢?”
吩咐程务挺道:“连夜突审,务必审处幕后主使,待明日早朝,本官进谏陛下,拿到圣旨,便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程务挺大声应道:“喏!”
转身大步出去。
只剩下韦大武一脸尴尬,满头大汗,心慌意乱……
这是要出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