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泽道:“有话就在这儿说。”
这儿是东宫的大门口,那么多侍从和宫人,皇后自然开不了口。
“太子,我们多年母子情分,一定要走到今日的地步吗?”
李玄泽反问:“我为难过你?”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对母后如何。
奉天殿中拆她的台,实在是忍无可忍。
哪怕事到如今,他仍然盼着母后能够醒悟,看清秦太师的嘴脸。
但一看母后的模样,他便知,是来给秦太师求情的。
皇后一步步走到太子面前。
孩子长大了,比她高了一个头有余。
李玄泽习惯性的,在她贴近自己的时候,微微颔首去倾听。
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量说:
“你若是不放过他,我便让皇帝知道,你是苟合出来的,是野种,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有许多法子能让他相信。”
李玄泽怔住。
彻骨凉意从脊背腾起,蔓延至四肢,冻得他手脚发僵。
他麻木的转眸,盯着她的脸。
皇后轻声细语的,继续说着最凉薄的话。
“他死了,我活不了,自然也带走你的。太子啊,是一块儿活,还是一块儿死,就看你怎么选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他耳边嗡嗡的,隐约听到宫人门在喊:“恭送皇后。”
……
李玄泽到了梁王府中,突然想不起他是来做什么的。
王府水塘里的鱼又大又肥,他在荷塘边,看了会儿水里的鱼。
直到山竹出声:“殿下,您不去找林姑娘吗?要不把林姑娘传召过来?”
李玄泽这才想起来,他原本出东宫,是有话要问林岁宁的。
“我去寻她。”
飘满桂花香的小院里,她坐在石桌边,一针一线缝着小衣裳。
这回是件银朱色的小袄子,绣着花开并蒂的式样。
这样的小袄子,在她手上很是好看,穿上去就……
林岁宁手上不停,心绪却飞去了九霄云外,连太子走到了身边都不知。
恍神回神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一时心惊,手一抖,扎破了指头。
顾不得手指,她慌忙放下东西,要离座行礼,被他扶住手腕。
“你受伤了。”
李玄泽熟捻的进她屋子里,从她妆镜边的小匣子里拿了方帕子,拿过她的手指给她包扎。
他动作笨拙,把她手指缠绕成粽子后,要打结了,那“粽子”却松了。
干脆松松垮垮的打了结,又不满意,拆掉重来。
林岁宁看着他极其认真的眉眼,忍不住问:“殿下怎么知道我帕子放在哪里?”
“我……”
当然知道了,看了无数遍。
李玄泽把话咽回去,干涩道:“猜的。”
林岁宁目光凝滞在他青肿惨烈的鼻梁上,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好似对这伤感同身受。
“殿下,疼吗?”
李玄泽“嗯”了声。
太医会关照他鼻子要按时敷药,近来要忌口,山竹会在他洗脸时,分外紧张。
可是母后却对他这样的伤势视若无睹,还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
李玄泽终于给她包好了手指,打了个麻花一样的结。
他哑声说:“疼,很疼。”